▓▓▓▓▓▓▓▓▓▓▓▓▓▓▓▓▓▓▓▓▓▓▓▓▓▓▓▓▓▓▓▓▓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熊大】整理 ▓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新娘向后跑 神谷熏 序 下午举行婚礼的会场一片混乱。 这一天是天气晴朗的星期日,再加上又是个大好日子。从一早就不知道有几对新人在这里举行结婚典礼了,只见大厅和楼梯上四处聚集了穿着光鲜的男女老少宾客。 “柿本府我妻府结婚喜宴” 休息室里,两家的亲朋好友各自形成了集团等待着。一看就知道是新郎或新娘朋友的年轻男女在彼此品头论足的同时,也心焦地等待着仪式开始。 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了。 服务人员还没有出现。一个抽完最后一根烟的年轻男人,丢下一句“我去看一下”,随即穿过谈笑中的人潮。他将揉成一团的烟蒂用力地丢进垃圾筒里。 “怎么了?” “嗯,听说女方还没有来。” “啊?” 男性集团不约而同把视线移向女性集团。 “那个穿绿色套装的女孩子很不错吧?” “啊!我倒比较喜欢穿粉红色的那一个。” “粉红色那一个看起来有点俗,还是绿色的那个好,对不对?叶月。” “哪一个对我来说都一样。”时间已经超过一个钟头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现在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另一方面,女孩子的阵营也开始骚动起来。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听说菜花会晚一点来。” “是谁说的?” “就是那个啊!新郎的朋友,那个长得有点像猴子的。” “啊?那个人很不错嘛!我是说站在‘猴子’旁边的那一个。” “对耶!不但高,而且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女人们交换着跟男人们差不多的话题。 “菜花一直都不太守时的。” “是啊!连这么重要的时刻还是老毛病不改。” 女人们很节制地吃吃笑着。一切表现完全符合饭店规定的标准模式。 “听说这场婚礼的双方家庭合起来,总资产高达几十亿那!” 有时候还可以听到充满酸味的对话。 “阿谅那家伙常常开不同的车子。” “连女朋友也一个换过一个。” “嘘──!今天不能讲这种话。” “真是好狗运。听说对方女孩子是华泉女子大学出身的模特?” “──菜花的男朋友柿本先生也是个有钱人吗?” “而且长得好帅。” “你看过?” “看过相片啊!” “──看过相片啊!不知道在哪本杂志上看过。我要他让我看看他的女朋友。看起来就是跟我的女人不一样。” “人家阿谅毕竟有一套。” “菜花这个人碍…” 在众人七嘴八舌当中,时间悄然流逝。 但原本喧腾的气氛也渐渐变成浓浓的困惑。 真的? 不会吧?“ 在那群绅士淑女开始交换着俗不可耐的对话后,经过两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铁青着脸的服务人员终于出现了。 四处散发出沙沙沙的衣服磨擦声,坐在椅子上的宾客纷纷站了起来。正当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服务人员似乎有意破坏大家兴致似地说道:“各位,今天的婚礼取消。 第一章 新盖的公寓墙壁为什么会这么地惨白呢?他含着牙刷定定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脸睡相,满脸胡渣,显得很不高兴的男人从晶亮的镜子时回瞪着自己。 “哥哥,你还没先脸啊?” 妹妹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接着就有咚咚咚的轻盈脚步声走近。 “你在不高兴什么啦?” “没什么。” 他漱了漱口后又说了一次。 “真是的,老是一大早起床就生闷气。” 兄妹两人前后走进连接着厨房的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肉蛋卷和沙拉、吐司。 “……” “你一定觉得还好有我在这里吧?” “谁这么觉得?” 他闷哼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梳着头发。 “啊,你的发型都睡得走样了,待会儿帮你整理整理。我真是一个好妹妹啊!”_“不要自吹自擂!” “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就到今天为止哦?明天下学期的课就开始了。” “又没有人要你来。还不是你在乡下待不住了,自己跑来的?” “你看,还死鸭子嘴硬。” “结子,我才没有。” 结子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对着回过头来的他开了一枪,说道:“柿本谅介,二十七岁。婚礼当天新娘落跑的男人。” “……咚!” 谅介压着左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昨天晚上叶月先生打电话来了。” 结子坐到谅介对面,想到什么似地说。 “叶月?哼!” 那是他大学时代的朋友。 “你看,果然不记得了。” “记不得什么?” “昨天我不是跟哥哥说过了吗?说叶月先生打电话来了。” “──是吗?” “你真是醉得不省人事啊,明明还说我知道!我知道!” “……” “真是的,看你这副德性,万一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你怎么办嘛!” 结子耸耸肩,一脸担心的样子。要不是有点朝天鼻,她应该可以算是个美人的。或许是做哥哥对妹妹的偏爱吧?谅介觉得妹妹是个好的没得挑的女孩子。 “不在就不在,我总可以过的。你这个乡下丫头,赶快回去!” “哟!你的故乡跟我是一样的那!这么说来,你也自认是乡下土包子罗?” “笨蛋!我从念大学开始,已经在东京住了将近十年了。你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家一步。除了远足以外!” “你看,动不动就翘起来,这就是出身乡下的证据。” “反正我就是一个婚礼当天被新娘甩了的乡巴佬。” 谅介唰的一声,用叉子刺起了菜肉蛋卷。 “自己招认就不会心情郁卒吗?怎么说我也是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乡巴佬的妹妹氨“你真罗嗦那!不用讲这么多次我也懂。反正我就是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抛弃的男人。” “你自己还不是说了?在婚礼当天──”结子话说了一半,就倏地垮下肩膀。 “算了,不要再做这种没有建设性的讨论了。我觉得讲再多也没有用。” “是你先提起的啊!” 可是,结子说的没错。 这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婚礼当天,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新娘子。婚也订了,两家人也一向感情融洽,两个年轻人当然也心心相樱实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_结果却有如晴一霹雳。新娘的家长含着泪不断地道歉,可是也一再地表示他们不知道新娘的行踪,事情一点进展也没有。 说着、闹着,也到了搬家的时候了。那是新郎和新娘一起找到的甜蜜的窝。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只有谅介搬了过来,前来帮忙的妹妹从此负起照顾哥哥的责任。 “菜花小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结子一边将沙拉分到盘子里,一边望着远处落寞地说道。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想管了,那种女人……”“啊,哥哥好冷酷。” “丢脸的是我。就算她现在出现,我也不会再举行婚礼了。” “你看你又来了,搞不好就是你这种固执的个性吓到菜花小姐。” 谅介一听狠狠地瞪着结子。妹妹见状,很识趣地低下头,嘴里不知在嘟哝些什么。 “……哼!” 谅介穷凶恶极地吞下了菜肉蛋卷,一边咬着已经有点冷的吐司,一边将报纸拉过来。 报上当然不会登出他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消息。跟往常一样,报导的尽是一些充满血腥的事件。有一件杀人事件,还有一件纵火事件。纵火嫌犯好像是个国中生。 “真是的,这个世界科变态。” 谅介不自觉地说出口头禅。 “哥哥,你说什么?” 结子面带忧色地窥探着哥哥。 “干嘛?” “你看起来好像个爱发牢骚的老头子。” 真是的,这个妹妹就是生得一副伶牙俐齿。 “这样不好哟!哥哥还很年轻那!” “你说什么啦!” “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是哦?” 妹妹激励人的方式还真奇怪。 “喂,你该出门了吧?” 谅介吃完早餐,站了起来,结子的声音从背后飞过来。 “要出门?” “上班啊!” “……” “我知道你心晨不好过,可是你总不会从此就不去上班吧?” “还用你说?” 原本为了蜜月旅行而请的有给休假到今天就结束了。 “以前那个媒人是你们部长来着?” 不要用过去式!谅介心里想着,可是,那确实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你得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嘛!对你将来很有帮助的。” “……我哪有心思想什么将来!” 没听过有哪个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男人后来就能出头的。因为这种事并不常见。至少在他活着的二十七年间,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事。 “所以我才要告诉你,不要对人生绝望。” 结子一边收拾碗盘,一边为哥哥加油打气。 “嘿!嘿!柿本!嘿!嘿!谅介!” 这是啦啦队的口号。 “谢谢你的鼓励,够了。” 谅介说完就转身走了。 现在想起来,菜花其实是个疯狂的女人。只要心血来潮,她可以一个人提着行李箱就跑到泰国或纽约去。她就是这么疯狂的人。 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是这样了。谅介跟菜花是在大学联谊活动时认识的,回家的路上她说道:‘今天,我决定跟从左边算来第二个男人上床。’一般说来,哪有一个女孩子会这样面不改色地跟认识不过三个小时的男人说这种事? 可是,不管是就外形或心理而言,菜花就是这样的女人。就好像杂志上的模特儿作风──有联谊会上,某个女孩子这样说过。 至于为什么是谅介送菜花回家呢?其实是菜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了一声“哪,我们走吧!”就很理所当然地把谅介从朋友圈中拉开了。 然后,她对谅介说出了“我决定要上床”之类的话。 谅介原本没有这样的企图,而当天,他们也没有上床,不过在下一次约会时就发生关系了。 谅介是在顺利地找到工作、也成了习惯工作的社会人的第二年春天开始有了结婚的念头。而菜花一直在宝石店工作。 那是她父亲的朋友所经营的一家连锁分店。菜花从在学时代就一直从事模特儿工作,她好像也打算一直做下去;可是,当她一卸下“女大学生”的头衔后,身为模特儿的价值似乎就往下掉了。 ‘真是的,这个社会怎么只偏爱小女生呢?’菜花坐在小摊边骂道,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可爱。 ‘你自己也是个小女孩啊!’ 谅介拿起酒,一口喝干。 ‘啊,叫人听了好高兴,只有谅介会这样对我说!’‘啊,喂!不要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的!’可是,菜花却当着摊贩老板的面吻他。喝得醉醺醺的菜花就是在那天晚上对谅介说我愿意跟谅介结婚’。 这是非常菜花式的反客为主的求婚方式,事情应该就此顺利地发展下去的,可是──“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一想起来就生气。不但在大家面前害他丢光了脸,连场地、料理的取消费用都要谅介付。谅介真想要求对方赔偿损失。 至于那个菜花则依然行踪成谜。 “我是很喜欢她啦,可是……” 整理好餐桌之后,结子在起居室里晃来晃去。 “你不要再提她了。” 那不过是几个礼拜前发生的事情。要重新振作起来,现在还言之过早。谅介受到很严重的伤害,而更重要的是,他感到愤怒。 “以前约会时她也常常爽约,仔细想理所当然的发展。” “……你自己还不是又提起菜花小姐的事?” “谁叫你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谅介想反驳,想想又放弃了。哪有兄妹一大早就吵个没完没了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结子的语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听出她对这件事相当有兴趣。 “下个礼拜再去。” 谅介两脚盘在沙发上。 “你也该回去了。” “真是个冷漠的家伙。” “有什么不对吗?是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乖乖地回乡下的短大上课去!”_“不要老是乡下、乡下的。从我们家到东京,坐车也不过两个小时嘛!” “那就叫乡下。” “你自己不定期不是一样是乡下人?你在那边出生,念那边的学校。” “我从念大学的时候就在这边──” 话说了一半,谅介就闭嘴了。因为他觉得这种对话跟刚刚差不多,不值得一再重覆。 对了菜花是道地的江户女孩。这么说来,是自己这个乡下孩子被东京女人愚弄了吗? ──不成! 谅介又生起气来了。如果菜花现在出现在他眼前,他铁定二话不说就一拳挥过去。 “真是可怜了,新盖的3LDK房子里只有孤零零一个男人──”“多谢你的关照,赶快打包回家去吧!” “不用你说我也要回去了。是!是!反正我在这里只会碍事。” 结子走进自己房间,兀自发着牢骚。那本应该是菜花的房间……痛苦的思绪又涌了上来。 谅介转向右边,来到起居室。 “赶快整理一下,我送你到车站去。” 可是,事实上,3LDK的房子对一个单身男子而言确实是太大了。 送走结子之后,回到公寓的谅介叹了一口气,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 真的太宽敞了吗……其实应该说是太悲惨了。 菜花原本谅搬进来的衣物当然没有送过来,在结子离开之后,衣柜里就空无一物了。 其实,他早就应该离开这间令他难过的房子,搬到一间小一点的公寓去,可是,要将经过详细讲论、评估才签订的贷款合约解除掉,不但手续烦琐,而且还有其他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实在太麻烦,所以乾脆就住了下来。 一个人生活之后,会使用到的房间实在有限。原本是菜花的那个七叠宽的房间他几乎连踏都没踏进去过一步。 谅介将结子帮他事先做好的炖菜温热了,正准备吃已经有点晚的午饭,这时候──叮咚!门铃响了。谅介瞄了对讲机一眼。会到他的“新房”拜访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的脑海里浮起几张学生时代的朋友脸孔,可是,这些人都是一般上班族,不可能在平日的下午来探望被新娘放鸽子的朋友吧? “哪位?” 谅介拿起话筒问了一声。 “快递。” 什么?原来是快递碍…谅介拿着印章,走向玄关。他也没从门孔确认,就把门打开。 “咦?你们住在这种地方啊?” 一个年轻男人用肩膀挡开了谅介,迳行走进门内。 “……?你不是快递公司吗?” “是快递没错。” 对方咕噜一转身。 “我就是包裹。”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啊?” “真是好房子!啊,那边是起居室吗?嗯……好宽啊!” “对不起,请问──” 年轻人自行进入屋内,打开每一道门检视了一遍,谅介这才惊醒似地追问:“您是哪位?” “浴室也好宽哦!贷款一定不轻松吧?” “哪里,还好──对了,你是谁啊?” “啊,好香,是炖菜吗?” “我问你是谁啊?!” 年轻人迳自打开锅盖看着里面的食物,谅介发觉自己差一点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于是赶紧踩煞车,问了第三次同样的问题。 “我吗?我就是我啊!” 年轻人蹲到流理台底下。 “哇!竟然还有酒窖!真是奢侈啊!” “喂!” 谅介感到焦躁,终于要发火了。 “我问你到底是谁?!” 结方这才好像发现谅介的存在似的,定定地看着他。年轻男人嘴角带点嘲讽的味道,还有一对若无其事的眼神,算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青年。长长的头发在后面绑成一束,就跟时下一般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年轻人啊的一声,轻轻地点点头。 “我是你小舅子。” “啊?” 这出人意料之外的答案叫谅介顿时失了神。 “──就差一点点。” “难道你是我菜花的……?” “是的,我是她弟弟。” “骗人!” 谅介差一点就想信了,赶忙又摇摇头。 “我没听她说过有弟弟。” “啊,她可能没提过。因为我在十七岁那年就被逐出家门了。” “──这种事……” 是真的吗?他真的是菜花的弟弟吗?谅介的心里卷起不安和疑惑的狂涛。 “我叫我妻峻也,二十三岁。职业是新出产的演员。” “小舅子”简单明了地自我介绍。 “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啊!菜花那家伙竟然会把这么好的男人丢在家里,真是够蠢的。”_“菜、菜花她……”“她不是逃婚了吗?就在婚礼当天?那一天我也被家里叫了回去。那天太失礼了,我家老姊真是个笨蛋!” “……” 谅介不说话了。从他知道这件事的经过来看,应该不是毫无关系的人吧?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菜花的弟弟? “你看,这是证据。” 年轻人把驾照递到正在心里兀自烦恼的谅介面前。 谅介仔细地看了看“我妻峻也”的名字和贴在上面的相片。 “可以了吗?” “……菜花的弟弟为什么会出现我在我面前?” “我想代替菜花衷心地向你道──” “你不用道歉,令尊和令堂已经道过歉了。” “是吗?我老爸、老妈也真是难为了。姊弟两个都不成材。” 年轻人轻轻笑着。 “……” “菜花的眼光不错。” “啊?” “你是个好男人。” “──也、也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谅介显得好狼狈,峻也打蛇随棍上。 “其实,我是被人家赶出来的,因为我没缴房租。” 他把话题带往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啊?” “是这样的,当我千想万想,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你了。” “菜花不在,真对不起。” “我知道,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是说你要住在这晨?” 谅介的“别开玩笑”还没说出口── “所以,我把行李都带来了。” 峻也说完就再度走向玄关,打开门。 “可以进来了,我们已经谈过了。” “等一下!” 谅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筋一片混乱。 “我们才没有谈什么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要……” “住在这里吗?” “代替菜花呀!” “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自己住不是很寂寞吗?” “多谢你关心──哇!” 几个巨大的瓦楞纸箱出现在谅介面前,随即就穿过译音关进来了。 “我的房间在里面那一间。” “我说你怎么可以──” “那个房间不是没有使用吗?” “你怎么擅自决定──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很多啊!啊,电视放这边。” 这时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英俊青年正扛着一只大箱子进来。 “他是我在培训所的同学。” 谅介只能愕然地看着他们搬进搬出,峻也还在一旁做说明。 “我没有钱,没办法找搬家公司帮忙。”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姐夫’。” “我是你姐夫──!” “不要这么冷淡嘛!搬好之后,请他们喝杯啤酒吧!” “你说什么?” “他们是义务帮忙的,至少也要表示点意思。” “为什么我……”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 才有关系咧! 为什么我得让这个只是“可能”的“小舅子”住进这个家?而且,这个“可能”是因为那个姐姐叫人难以忍受的行动所引起的。 可是,峻也无视谅介的困扰,仍然继续搬他的家,把最后一箱东西搬了进来。 “好,辛苦知位了。” 峻也拍拍手,慰劳同伴的辛劳。 “不用客气,至少喝个啤酒什么的。” 他以为这是谁的家啊? 可是,谅介还是打开了冰箱,将储存的罐装啤酒拿出来招待他们。 “这房子真好啊,阿峻。” 一个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男孩的女孩子环视着房子说道。 “贷款可不轻松啊!” 干嘛自说自话?而且还多管闲事。 “对不起打扰了,姐夫。” 一个似乎也想信谅介已经完全接受事实的“同伴”对站在门口的谅介挥着啤酒罐致意。 “啊,哪里……” 谅介实在说不出“跟我无关,马上给我滚出去!”之类的话。 “对了,姐姐呢?” 刚刚那个女孩子问道。 “姐姐?姐姐出动了。” 峻也真是的,讲谎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啊?真是的,原想找机会见见阿峻的姐姐的。” “姐姐不在没关系,姐夫在啊!” “啊,谢谢照顾。” 谅介不知道自己“照顾”了什么,可是女孩子却天真地行礼致谢。 “啊,哪里,不用客气。” 有一瞬间,谅介心里想着:这女孩是不是峻也的女朋友?随即又告诉自己:这事与我无关。 “请慢用。” 这么看来,自己只好先行离开了。 谅介留下一群快乐地谈天说地的年轻人,怀着满腹的疑问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然后,在这些同伴离开之后── “喂!” 他确认大家都走了之后,到后面的房间找峻也。 “姐夫,什么事?” “我不是你姐夫……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峻也从瓦楞纸箱里拿出衣服吊进原本应该是菜花使用的衣橱里去。 “当然是住下来啊!” “住这里?” “住这里。” “谁说你可以住的?” “是没有人说,不过没关系啦!” “怎么没关系──” “这阵子我没办法付房租,不过我可以帮你看这家。” “看家?” “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剑道两段哦!” “管你段不段的,我不在乎。” “等我找到工作,就可以付房租了。这附近的便利商店有没有征人?” “我不知道。” “总而言之,我不会麻烦你的。” “已经很麻烦了。” “为什么?难道你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公寓?” “不管是两个或三个人,我只是不想跟逃婚者的弟弟一起生活。” “你要我马上离开?” “这……” 听峻也这么一问,谅介忽然觉得自己好狠心。 “没关系啦!” 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俨然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很得意地说道:“等有了眉目,我马上搬出去。” “眉目?” “工作或房子。” “……你没有工作吗?” “目前。” “你是靠打临时工过活吗?” “啊,姐夫有偏见。” “毕业了却不找个像样的工作当然会让人有偏见。” “我没有毕业。” “啊?” “我高中就辍学了……我说我要当演员,爸妈一气之下,就把我赶出家门。” 对哦,他刚刚是说过自己被逐出家门什么的。 “我从十七岁就开始独立生活了,没想到我这么辛苦吧?” 峻也一副没事人的表情说道。 什么辛苦!罢庑┦虑槎几椅薰亍!? “有一点关系吧?” “你是指菜花吗?我们已经结束了。” “啊呀!难道你放弃了?” “什么放不放弃?婚礼当天她落跑,不就表明了她根本不想结婚嘛!” “那么,姐夫也不想结婚了?” “不要再叫我‘姊夫’了。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呀,真是无情啊!” “婚礼当天落跑的女人才无情。” “你挺别扭的。” “不别扭才怪。” “说的也是,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吧?” 峻也一点也没有畏怯的样子,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知道什么?” “菜花的个性啊!” “……” “再说姐夫个性也很强,就算你们结婚了,你跟菜花也处不来的。” “我没有必要听你说教。”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大部份的女人都很任性的,不是吗?” “我知道。” 打从交往的进修开始,谅介就很清楚了。他知道菜花是个任性、疯狂、非常引人注目的美女。 “既然如此,那不妨睁只眼闭只眼等等看吧?搞不好她那天突然回心转意就跑回来了。” “这个嘛……” 就算菜花回来,谅介也不知道两人能不能回到以前那个样子……自己对菜花是不是还有感情? 知道菜花逃婚的时候,他只是感到愤怒。那是必然的。打从出生以来,他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羞辱。他觉得逃跑的女人虽然是以前的恋人,但是愤怒远超过心中的爱恋是理所当然的。 她是个可爱的女人,这点至今不变。尽管她任性疯狂,但是因为可爱,一切都可以被原谅。反而是现在,现在的自己是否能原谅菜花呢?他不知道。那个事件发生还不到一个月。 “她不会回来了。” 谅介将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撇在一边,落寞地说道。 “怎么知道?” “她就是这种女人。” 她的个性是一旦“放弃”了就不会再回头的。 “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是她弟弟的话。” “说的也是。她好像没有跟断绝关系的男人重修旧好过。” “……” “啊,姐夫也还不知道跟她有没有断绝关系啊!” “如果不会收拾善后就少说几句。” “啊哈哈!这倒也是。” “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再叫我‘姊夫’了。” “那要怎么叫?柿本谅介先生吗?” 谅介瞄了他一眼,质问峻也怎么会知道他的全名。 “啊,门牌啊!”“──只要不叫‘姊夫’,随便你怎么叫。” “真是别扭那;” “你还说?” 谅介觉得自己再跟这个男人扯下去一定会疯掉。 “我没有理由要让一个不是小舅子的人叫姊夫。” “你真的不想跟菜花重修旧好吗?” 峻也把玩着空了的啤酒罐。 “不管要不要重修旧好,人既然不在,什么都甭谈。” “那,如果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你倒是死心得快。” “这不是快或慢的问题。” “是吗?” 峻也露出思索的表情。 “算了,这事跟我无关。”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别提菜花了嘛! 谅介心里咕哝着(因为这句书上根本无法串成句子,是我自己写的),可是这家伙是菜花的弟弟。而且两人仅有的交集也只有菜花了。 “总而言之,就先别管这些了。──柿本先生。” “为什么我得提供你房子住?” “因为我是‘小菜的弟弟’。” “!” “啊──不是!不是!我开玩笑的啦!” 说完,峻也喃喃说着?性子真烈。 “房子这么大,多我一个也不会有问题吧?” “……” “啊,我很会做菜哟!” 因为打从十七岁独立过活了──他又加了一句。 “伙食费怎么办?还有维修费其他什么的。” “啊,那就这么办吧!” 峻也好像想到什么似地击了一掌。 “?” “所有的家事都由我来做,就拿来低你收留我的费用,怎么样?” “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可是……” “就这么决定了!” 手脚还真快。简直像是他的个人秀。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哪!” “我说你呀,一个大男人独居一定很不方便吧?你不觉得需要有个帮你打理日常生活琐事的女人或是男人吗?” “……我认为这个人不一定非你不可。” “好无情啊!” 峻也嘴里这样说,却一点没有泄气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反正房间也是多出来的。” “没有多。” “咦?是吗?可是这个房间在我进来之前什么都没有啊?” “──那是因为……” “现在居住的问题很严重,我想没有一个人住3LDK的。” “你不要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嗯,我不管,所以就把我放在这里吧?” 不成吗?峻也吊起眼睛看着谅介。 谅介很想一口气回绝他,可是看到他那个样子,又觉得不能丢下他不管。自己的个性就是狠不起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直扮演着烂好人的角色?或者是开始感觉到自己被这个有着一对仿佛会吸人的眼睛的青年所吸引吧? 谅介站在门口思索了好一会儿。 “你真的无处可去吗?” 过了一会儿,他谨慎地问道。 “目前。” “……找到栖身之处就立刻搬出去?” “你要我留下来也可以?” “是你自己闯进来的呀!” “太帅了!” 峻也站了起来,突然抓住谅介的手。 “??……” “菜花果然没看错。谢谢你,柿本先生。” 峻也做出拥抱他的样子,害谅介觉得狼狈不堪。淡淡的药草香味从峻也的胸前飘散出来。 “放、放手!” 谅介顶着对方的胸说道。 “不要做这种奇怪的动作!” “为什么?我只是表现出我最大的谢意而已。” “你不用表现什么……只要认真找工作,早点搬出动就好了。” “干嘛?这么冷酷。” “我们不是这样约好的吗?” “约好什么来着?”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来订契约。第一,所胡的家事都由你做。” “是!是!所有的家事都是我的工作。” “不管你去打工或做什么,总之要尽快找到自立之路。” “知道了!第二,不要干涉彼此的隐私,对吧?” “知道的话就别在我面前提菜花。” “那是隐私吗?” “不是隐私是什么?是公众话题吗?” “可是,我是菜花的弟弟,而且你又差一点成了菜花的丈夫。” “那就是隐私……你还有几个兄弟姊妹都与我无关。所以,不要再提这件事。”_“我没有兄弟姊妹了,你明明知道的。” “总而言之,只要让我不高兴,我就会要你马上离开这里。” “哇!暴君!” “……哪有食客称呼主人暴君的。” “是吗?我是食客啊?” 不然是什么? 谅介实在想抱着头撞墙。这时峻也从散落一地的啤酒罐中拿起一罐。 “哪!” 他丢了一罐给谅介。 “现在为契约成立乾杯!” “我为什么要跟你乾杯……” “对哦,举行婚礼当天我们还没机会乾杯哪!”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乾杯!” 谅介只能举双手投降了。不管怎么说,峻也总是我行我素。 谅介心不甘性不愿地将手指头伸向拉环。峻也很快地打开了一罐新的啤酒。 “请多指教!” 一口气喝光之后,对着谅介微笑。 “……” 谅介觉得自己好像被彻底打败了。 他怀着苦涩的思绪,喝下了已经变得温热的啤酒。 对了,得打个电话给叶月。他想起结子的话。 看看时间,超过七点了。现蔡寿段有点尴尬,不知道他人在不在公司,谅介决定先打电话到家里。 叶月亘是谅介大学时代就认识的朋友,他总是带领着不擅交际的谅介。连认识菜花的联谊会也是叶月策划的。 谅介回到房里,拿起话筒。按了一下快速记忆键,打到叶月家。 可是,响了四声后听到的却是── “你好,我是叶月,现在外出……” 是电话答录机。 哗的讯号声响起。 “我是柿本。听我妹妹说你打过电话。我再跟你联络。” 现在是星期五晚上、一向静不下来的叶月,一定又参加了什么联谊会或酒会吧?_谅介放下话筒叹了一口气,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柿本先生,你想吃什么?” “──至少敲个门吧!什么事?” “晚餐啊!已经七点多了。” “你会做什么?” “我看过冰箱,只有沙拉和通心粉。” “就吃那个好了。” “OK,有没特别的好恶?” “没有。” “嗯,你真是好伺候。” “不用说这些废话。” “这是废话吗?你不觉得一起生活的人应该彼此多了解一点吗?” “谁跟你一起生活?明明是一个连房租跟伙食费都不付的家伙。” “啊,这话太毒了。” “我说错了吗?你……” “不用讲那么多次嘛……那么,我妻峻也就做美味的晚餐请你享用。” 砰!门关起来了。 谅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今后那家伙每天都会在家吗……虽然是情势使然,可是谅介觉得自己好像迎进了一个比结子更棘手的角色。 这一切都是因菜花而起……那个脸孔一浮上脑海,谅介赶紧甩甩头。那是个他不愿想起的悲惨记忆──这又是一道新的伤痕。 为什么自己得跟元凶的亲人一起生活呢? 在订下“契约”之后,谅介的心头仍然充满了疑问。 我真是一个衰到家的笨蛋。 于是,两人奇怪的同居生活展开了。 第二章 第二天星期六,谅介到常去的酒吧跟叶月碰面。 “BD”是一家位于新大楼地下室的酒吧。简单的装璜和自然的气氛使这家酒吧显得平易近人。价位适中,料理的口味也不差。 先找到这家店的是叶月。这个男人对于玩乐的事情特别有本事。叶月已经先到了。 “哟!” 他坐在吧台边,举起一只手打招呼。他的面前放着已经喝了一半的啤酒。 “好久不见了。” 谅介应了一声,坐到他旁边。 “辣马丁尼,搅拌。” 接过蒸热过的毛由,谅要了第一杯酒,酒保也无声地点点头,快速地走开了。 “我总觉得他走路像猫。” 叶月若有所感地目送着酒保离去。 “这应该是经过训练的吧?” “在哪里训练?” “酒保补习班。” “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男人老是爱开玩笑。 “怎么样?好一点了吧?” 可是,当他回过头来时,却是一脸正经。 “还好。” 谅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跑了个新娘,却来个新娘的弟弟。 “菜花有没有联络?” “没有。” 这个问题谅介倒是可以回答得很乾脆。光是听到那个名字,心底还是感到苦楚。_“别再提她了。倒是工作怎么样?” “还好。” 叶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你呢?有给休假也快结束了吧?” “嗯,下个星期就要上班了。” 谅介只好这样回答。事实上,他也不能因为婚礼泡汤就辞掉工作。现在这么不景气,大概很难找到好工作吧? 谅介在广告代理公司工作。因为是服务业,上班时间非常不规则。有时候大白天上班,还得忙到半夜三点多才能坐计程车回家。 可是,这样还比不上在大型出版社上班的叶月辛苦。有时候傍晚四点多打电话过去,叶月竟然还没有到公司去。他的工作时间表乱得一塌糊涂。 或许是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大学时代的同伴现在只剩叶月一个人还保持联络,其他的朋友顶多都是半年碰一次面而已。 叶月因为有相同的看法,所以经常主动联络。有时候还用公司经费喝到天亮。两人堪称密友。 “结子呢?已经回去了吗?” 谅介微微吃了一惊。 “嗯。” “一个人住3LDK,真是有够奢侈的。” 我不是一个人祝可是谅介还没有心情把事情说清楚,就含糊的回答了一声。 “嗯。” “我那边简直一团糟。到外都是以前的女人留下的行李什么的。” “又跑啦?” 就谅介所知,跟叶月交往过的女人多得两只手都数不完。才听他说喜欢哪一个女人,没几天就看到两人开始同居了,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交往得久的。 “不是跑了,是我放过她的。” “……你上一个女人,不是哪个作家的秘书吗?““啊,那是上上一个。““上上一个……“原来在还来不及碰面之间,身边的人又换了。 “嗯,所以我现在是自由之身。有好女孩就介绍给我吧!” 一个拥有三高条件的编辑其实根本不用人家介绍的,可是这是叶月从大学时代就有的口头禅。 “啊,对了,结子有男朋友吗?” “叶月,我可言明在先,你别动结子的脑筋。” 怎么能坐视叶月对结子伸出魔掌呢? “怎么讲这种话?把我说得像细菌一样。” “你是细菌没错。”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有恋妹情结。” “只要对象是你,任何人都会有恋妹情结。” 因为他是一个热情只能维持两个月的男人。当谅介开始跟菜花交往,四个人一起约会时,他带来同样女人的机率都算得出来。 可是,叶月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结子好可爱啊!我一直这么觉得。” 谅介不说话,只是瞪着叶月。 “是!是!我不再说了。” 一杯马丁尼放到谅介面前。 “啊,我再来一杯卡尔斯帕克。” 叶月摇着杯子说。 “板井,那个打工的呢?今天好像没看到?” 叶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啊,他回老家去了。” “啊?” “听说是回去继承家业。” “家业?就是榻榻米店罗?他不是不喜欢那个工作才跑到东京来的吗?” 谅介也想起那个头发染成茶色、连鼻干部戴着鼻环的年轻人。 “其实他在这里也学不久。” 垅井苦笑着说。 “原来如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糟糕,合没有耐心。” “叶月先生也还很年轻嘛!” 垅井很圆滑地回答道。 “我进公司已经五年了,总不能老说新手、新手吧?” “每一种工作都不好做啊!” “是啊,都不好做。” 叶月斜眼看着谅介。 谅介只好说了一声: “上次真不好意思,给你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婚礼后的第二摊原本预定在这里举行的。主办的干事正是叶月。 结果事情整个脱轨了。原先已经跟店主人说好要包下整间店,结果造成店主莫大的损失。 说起来这是婚礼泡汤之后第一次到“BD”来。谅介当然是因为心情不好,就像现在一样,一股蛮闷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垅井却露出酷酷的笑容。 “哪里!哪里!柿本先生才不好受哪!” 垅井表面客套的措词更让人觉得不舒服。谅介垂下了头。这家店也不好再来了。_垅井三十二岁,据说在二十九岁那年不了这家店。虽然年轻却相当能干。 “不过,你跟小凯两人要看一间店也不容易吧?” 叶月喝了一口新送来的啤酒,改变了话题。 “嗯,现在还在找人。” 谅介的脑海里倏地浮上峻也的脸孔。他不是正在找工作来着? “目前只能两个人尽量撑。” “说走就走,很叫人吃不消,对吧?” “就是这么回事。” 垅井离开吧台,去为新来的客人送上湿巾。 叶月看了他一眼说道: “他真是够专业的。” 语气中充满了佩服之意。 “如果我是垅井的话,一定会不停地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取消婚礼等等的。” “做服务业的人哪有这样的?” 谅介觉得好累。 “嗯,我也觉得我不是做这种生意的料。” “这么说来,小凯也知道这件事罗?” 谅介从内口袋里拿出烟来。 自从菜花劝他戒烟之后,他就尽可能地不抽,可是这一阵子又抽得凶了。他抽的是大卫道夫。 用打火机点着烟之后,才想起这是公司的女同事们送给他的结婚的礼物。好沮丧。 “是啊,既然垅井知道了,小凯应该也知道吧?” 他们口中的小凯是现在在厨房做料理的工作人员。 “真是不舒服啊!” “别放心上!别放心上!” 叶月轻轻地说道。 “如果老是挂在心上,后天怎么上班?工作哪做得下去?” “唔……”一想到上班,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算了,别再这么沮丧了点一些东西来吃吧?” 叶月提起精神打开菜单。 “啊,垅井,今天的小肌特餐是什么?” 叶月问刚好回到吧台来的垅井。 “口飨和明太子通心粉。” “啊,不错!就点这个吧?” “要奶油还是盐?” 叶月催促似地看着谅介。谅介说了一声“盐”,然后抬头对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 “还有大蒜面包、鱼披萨、胡萝卜马铃薯沙拉。” 叶月快速地点着菜。 “你吃那么多啊?” “我肚子饿了呀!这一阵子也没有好好地吃一顿。” “那就赶快找个会做饭的女人啊!” “说得容易啊!” 叶月嘟起了嘴。 “是啊,反正我也被放鸽子了。虽然只是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 “你就别这样讲了──她是那样吗?” “我没有看过菜花拿过菜刀。” “她没帮你做过吃的吗?” “荷包蛋和煮蛋,还有牛油沙鸡蛋。还有一次帮我泡了一碗硬梆梆的面。每次都是买外面的东西吃。” 叶月很感慨的摇摇头。 “那你应该感谢神明让你没结成婚。” “……现在的心情还没办法提升到那种境界。” 谅介也已经忘了为什么想跟菜花结婚的。不会做饭、早上爬不起床,每逢生日、圣诞节、情人节都要买昂贵的礼物……。 “你们的订婚戒指是TIFFANY的?钻石代表永远的光辉。” “那可贵得很,花了我半年份的薪水。” “真可怕。她带着那些东西逃了?我想还是结婚好了。” “不要再说逃不逃了。” “啊,对不起,踩到地雷啦?” TIFFANY和菜花一起私奔了,可是那对结婚戒指在没有人送也没有人戴的情况下,还躺在橱柜里面。 “女人真是可怕啊!” 叶月说着,一口气喝光了卡尔斯帕克。 “让两位久等了,这是大蒜面包。” 小凯从厨房里走出来,将盘子放在两人的正中央。 “啊,好久不见了,柿本先生。” “上次真是抱歉。” 一想到今后还得继续这样──跟所有的相关人士道歉,而后天又是在“事件”之后第一次上班,情况就更加险恶了。谅介的心情不由得越发的沉重。 “啊,哪里,人生就是这样嘛!” 或许是垅井教育得当吧?小凯讲话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踩到地雷。 被二十六岁的人如此不着痕迹地鼓励,二十七岁的谅介心情非常地复杂。 “打工的那个小弟不做啦?” 叶月赶紧缓颊。 “嗯,反正也做不久。” “他几岁啊?” “二十三。” 二十三岁……谅介的脑海里再度浮起峻也的脸孔。 “最近的年轻人碍…啊,这刚刚讲过啦?” 叶月很快地喝完了第二杯啤酒。 “杰克丹尼尔,搅拌。” 看样子叶月今天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是,请稍待。” 小凯走到垅井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真是一幅好画面啊!” 叶月看着他们两人,咪细了眼睛。 “笨蛋……你在想什么?” “想我的特集。” 叶月从事女性流行杂志的编辑工作。 “想在东京碰到好男人,这里就是个好地方。” “你想介绍‘BD’?” “上次我跟垅井提过,可是被他拒绝了。” “他看起来就是这种人。” “他的理由是要顾虑到这边的常客。” “也没错。如果杂志上一介绍,只怕会有一堆无聊的年轻女孩哇哇哇地闯进来。” “如果那些无聊的年轻女孩不买我们的杂志,我也要伤脑筋了。” “你们在谈什么?” 垅井一手拿着杰克丹尼尔回来了。 “我们正在谈你愿不愿意让我用特集的方式介绍‘BD’。” “如果是这件事……”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叶月举起一只手制止垅井。 “给我一杯加拿大俱乐部,搅拌。” 谅介也决定好好喝它几杯。 “哦?” “好久没过夜生活了。” “好吧!今天晚上就喝到天亮吧!” 叶月喜孜孜地说道。 “反正我们都是没人在家里等着的孤单老人。” 谅介闻言大吃一惊。 “怎么了?” “唔,没什么。” 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回去呢?可是,先前跟峻也说过,不准接家里的电话。 谅介将外套挂好,准备好好喝一常 一星期的开始,公司里笼罩着杂乱的气氛。一看到在走廊上的谅介,大家都露出暧昧的笑容。 “啊,柿本先生,你好!” “你好,好久不见了。” 很明显的,大家的声音都显得战战兢兢的。 谅介也知道这种战战兢兢和暧昧感从何而来,心情也为之低落。 “啊,柿本先生!” “啊,好久不见了。” 女职员就是女职员,大家脸上都带着好奇的色彩打着招呼。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谅介一边轻轻的回礼,一边走向自己所属的营业课的办公桌。桌上已经堆满了文件和资料。 “啊,早、早安!” 先行落座的后进土屋缩着脖子打招呼。他在那一场没有成功的喜宴上是负责接待的人员之一。 以前一起出去喝两杯时,也曾私底下介绍过菜花给他认识。现在回想起来,时间似乎嫌早了些,看来想炫耀自己漂亮女朋友的心态还是有待商榷的。 “哦!? 谅介敷衍了一声,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桌面。他装成专心地看着贴在各处的留言。 另外,还有几通传真。 “现在你们一定徜徉在巴黎的晴空下吧?“──不明就里的客户那边的营业部女职员一张传真大大地写着这几个字。谅介感到很无趣。充满女孩子味道的大大的心型好像在嘲讽他一样。 “皮耶斯的展款专用资料做出来了吗?“谅介将那张传真放到最下头,然后转头问土屋。 “啊,上星期就做好了。“ 土屋翻找着抽屉,将整理在儿纸上的资料递过来。 “这个广告文案上的第三行,‘贴合次世代感觉’,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上原先生写的。” 土屋说出了一个同组的文案的名字,然后小声地说:“柿本先生,你是不是先去跟部长打声招呼比较好?” “……” 谅介自己也这么想。他转头瞄了一眼。原先请托他当媒人的营业部长前田已经到公司了,现在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体育新闻。 没办法了,这也是人生修业的一部份……。谅介挺挺背,走向部长座位。 “您早。” “啊,早!” 前田似乎早就注意到谅介的动向了。要是在平常,不叫他第二声,他是绝对不会抬头的,可是今天他却马上放下报纸,露出那张打高尔夫球而晒黑的脸。 “……上次相亲是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 现在只能先道歉再说了。事实上,他在会场上已经道歉过N次了。 “哪里的话……” 前田一脸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点点头。 “柿本你也不好过啊!” “是。” “搬到新家了吧?已经整理妥当了吗?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嗯,是的。” 谅介一边回答,一边想起峻也。如果这个媒人知道自己跟落跑新娘的弟弟同居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看来,这件事最好别让公司里的人知道。谅介心里偷偷地在嘴巴上上了拉链。 “这个星期有皮耶斯先生的展示会,你能来上班也算是一大助力。” “是我一定会出席展示会的。” 谅介在心里嘀咕着,至少要把工作做得像样一点。 “哈!” 好歹总算去了邪,谅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桌上电话响了。是内线。 “是,这里是营业二课。” 再也不能磨磨蹭蹭的了。谅介重新振作起精神,全心投入工作。 “啊?这是柿本先生的声音吗?” 是媒体课的桧川奈津子。 “桧川?” “是的。柿本先生,你已经来上班啦?” 如果是其他女职员,谅介可能会怀疑对方一定在心里窃笑着,可是奈津子不是这种人。她是一个温和体贴的女孩子,听说是某客户高级主管的千金。 “什么事?” “啊,关于这个月的音乐杂志。我想知道二课需要几本?” “……十五本。啊,刊了?” “刊了。二特跨真,采半年约。” “那就二十本好了。” 休息了一阵子,工作上的敏感度好像钝了一点。 “土屋,营业号动了吗?” “……一号到元栖湖出外景了。” “二号呢?最近情况不太好,也该做一次车检了吧?” “你是指皮耶斯先生吗?” 土屋很快地站了起来。 “没错。啊──辰巳,如果有电话找我,就说我回来再联系。” 他叫住了正走过旁边的二课女职员。 “你现在要去皮耶斯先生那边吗?” “嗯?” “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辰巳真纪子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接过传真,一脸得意地点点头。 “真是的,每个人都这样。” 谅介一边走进电机一边喃喃说道。对方是他进公司之后就一直负责接洽的客户。照真纪子的推断,那边也有几个被邀请参加婚礼的客人,谅介又得好好周旋一番了。 “因为我们公司的女职员不是一般的OL啊!” 土屋深表同感。 “卿,不过桧川小姐就另当别论了。” “啊?土屋看上桧川了?” “也不是,还不到那种程度。” 土屋说着,脸都红了。 “还是小心点,你也不想在婚礼上丢脸吧?” “柿本先生,你真是自虐啊!” “一个打火机就够让公司里的女职员叨念一辈子。” “什么意思?” 谅介从内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把来历说给土屋听。 “原来是这样碍…可是,你啊!” “因为别人的冷言冷语就够瞧的了?” “也不是这个意思。” 谅介叹了一口气。他可以想像,在他的“蜜月旅行”休假中,公司里面的人都在谈论些什么。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老婆为什么要逃婚呢?” 说来说去,土屋还是对这件事很有举。在走向地下停车场的当儿,土屋吊起眼睛顺道。 “我怎么能把自己拿去当你的刀下鱼肉?” “啊,对不起。” 真是的,这种状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每天到各层楼去的时候,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噗“你看,就是那个人。” 土屋拼命地安抚谅介。 “大家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什么很不可思议?” “因为柿本先生条件那么好……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不是吗?” 被一个后进,而且又是男人夸奖一点都不会让他感到高兴,甚至起不了安慰的作用。 “是吗?” “──对了,她为什么要逃婚?” “……大概是找到条件更好的男人吧?” “哦,是吗?” 别以为真是这样。 可是……谅介也开始思索起自己的猜测。菜花有其他的男朋友吗? 他认为可能性不大,可是又觉得即使另有他人也不足为奇。虽然菜花没有明显地脚踏两条般,可是,她确实是那种一看到好男人就会大叫“啊,那个人好帅!”,然后两眼发出精光的女人。 “你说过她叫菜花来着?我记得她长得可真漂亮──”“不要用过去式,她又还没死。” 车子引擎的状况好像不太好。谅介点了好几次火都没用。 “唉!烦死了,你来开吧!” 谅介打开车门下了车。 突然,引擎发出轰轰的声音,车子开始往后退了。 “哇!喂!” “柿本先生,请赶快上来!” 土屋打开车窗,急慌慌地探出头来。……真是的,什么事情都衰。 中古的Cedric往前行驶在阳光灿烂的五月天空下。谅介想着自己在客户那边可能受到的待遇,不禁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大气。 打开玄关的门就闻到一股香味。 “你回来啦?” 围着橘色围裙的峻也迎了上来。 “我回来了。” “今天吃猪肉法。” “是吗?” “要不要先洗个澡?” “不用了,我要啤酒。” 谅介一边和峻也对话,一边心想:这不是新婚家庭的样子吗?想起来真悲哀。 “好!好!啤酒吗?啤酒──” 峻也忠实地遵守着两人订下的契约,将所有的家事都承担下来。拜他之赐,原本以为会像一般男人或鳏夫的住家一样杂乱无章的房间打扫得干乾净净的,而且早晚餐都相当丰富。 有他在固然好,可是── “峻也把啤酒罐放到桌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没什么。” 谅介拉住拉环。 “你好像心事重重?” “我说没什么。” “不对,有事。有!有!有!” “你真罗嗦那!闪到一边去!” “啊,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 峻也好像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话,你大可离开这里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峻也笑着说。 “……工?” “啊?” “找到了吗?打工?” “慢慢来嘛!” 看他这种态度,可能是不太顺利。 “你不计较工作性质?” “计较啊!因为白天我要练习演戏。” 峻也把椅背往前拉,跨坐在上面,定定地看着谅介。 “我一直想问你……” “问什么?” “你说培训所,那是干什么的/” “啊呀!” 峻也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 “就是像剧团一样的嘛!” 也对,他上次说过自己是初出茅庐的演员。 “上电视的吗?” “大部份都是以特别客串的方式做表演。” 难以想像。 “靠这个工作可以生活吗?” “就是因为活不下去,我才会厚着脸皮在这边讨人大厌来抵房租啊!” “……你不是说找到工作之后就可以付租金吗?” “就是找不到嘛!” 峻也将啤酒罐拿在手中咕噜咕噜地转着。 “你能做酒保的工作吗?” 谅介突然想起来,便问道。 “酒保?你是说调鸡尾酒?我只会做掺水酒。” “只是打工嘛!我想客人不会要你调搅拦酒什么的。” “那是什么?” 峻也似乎很感兴趣。谅介把‘BD’的事情告诉他。 “原本打工的小弟离职了,我看他们两个人好像忙不过来。” “地点在哪里?搞不好可以试试。” 在知道地点距离他上班的摄影棚不远之后,峻也已经一副跃跃欲试的感觉。 “好,我去面试。” “好是好,可是,我跟老板可是熟人哦,你可别在被采用之后做不到几天就不干了。” “没问题。我是个讲义气的男人。” 熬猪肉汗的锅子咕噜咕噜叫,似乎要谅介对峻也放心。 “明天去可以吗?” “先去确认看看。” 垅井说OK,于是峻也决定到“BD”接受面试。 “对了,姊夫。” “不是叫你别叫我姊夫吗?” “柿本先生。” “嗯?” “关于电话……” “干嘛?” “我没有电话很不方便。” “……” “我可以买行动电话吗?” “……?你买得起的话。” “那个……” 峻也有口难言似的。 “什么?” 手机是买得起,可是通话费什么的就……”谅介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 “你要我出?” “如果领到打工费,一定会还你的。” “你要还的钱还真多。” “柿本先生,不要讲得这么难听嘛!” “因为你有很多事可以让人讲的。” 目前峻也不但在这边白住,连伙食费也都是谅介负责的。 “唔……吃饭吧1” 或许是觉得形势不对吧?峻也站起来,走到锅炉前面。谅介望着他的背影,同时摊开晚报。 尽管谅介少不得要叨念峻也几句,事实上峻也的存在也并不那么地麻烦。不,反而应该说值得庆幸。他不但按照约定把煮饭、洗衣、打扫的家事全都包办了,而且也不会像女人一样需索无度……一想到只不过吃了一次菜花为自己煮的烧焦的面就被她狠狠敲了一个GUCCI的皮包,谅介不禁觉得这个弟弟反而比较好相处。──虽然不过同居三天,有些事情还不能太大意。 然而──行动电话,应该可以吧?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谅介心里已经默许了。_起居室的电话响了。谅介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铃声。 “真是吵死人了。” 谅介猛然起身。铃……铃……电话继续响着。 “这么晚了搞什么?” 谅介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个不小心,小脚趾碰到了门角。 “啊!” 气死人了!谅介摸索着拿起话筒。 “喂,我是柿本。” 他的声音已经不悦到了极点。 “……” 可是,对主没有回应。 “我是柿本?” 谅介又报了一次名字,可是电话那头还是一沉默。 谅介出于直觉地感觉到对方好像屏住了气息在窥探自己一样。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的──。 “……菜花?” “……” “是不是菜花?” 这时候,电话那头喀的一声挂断了。 “……” 谅介瞪着静寂的话筒好一会儿只有嘟-──嘟-──的讯号声在静寂当中回响着。_“可恶,搞什么?” 谅介把话筒放了回去,焦躁地站起来。 “好痛!” 这一次脚趾头又撞到了沙发椅脚。 谅介已经没有睡意了。压住脚趾忍耐了一阵子之后,谅介打开了起居室的灯。 他打开冰箱的门,抓起一罐啤酒,想了一下,又把门关上。然后打开在流理台底下的酒窖。这是在菜花的要求下买的。里面摆满了她精挑细选的昂贵葡萄酒。酒窖本身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可是一放进这些酒之后,就变得比其他的家具更昂贵了。 原先他怕会睹物思人,所以一直没去开过,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想开了,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可恶,乾脆把它喝光!” 谅介一把抓住六五年份的葡萄酒,坐到餐厅的椅子上。吃着起司和蒜肠,一个人喝着闷酒,菜花不在这里的事实更真实地浮显上来。 “……” 自己被甩了吗?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她在婚礼当天才改变心意。说起来菜花真是个任性的女人。 谅介企图去算算他们交住七年间一共分手了几次,可是他想不起来。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一起。 于是谅介心想?既然如此,那么她大概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对象吧? 因为有了这种想法,所以谅介就想到要结婚,也以为菜花会有同样的想法。以前不管吵得多么严重,最后她总会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来。 我们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这是菜花去看结婚会场时,带着满脸笑容所讲的话。 什么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要说幸福了,简直是跌落不卓的深渊。那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因为有点过意不去,所以自始至终都不说话吗-──刚刚那通电话真的是菜花打来的吗……? 谅介一边想着一边啜饮着酒,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一瓶。 脑袋开始模糊了。谅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谅介被味噌嘱托的香味给叫醒了。 昨晚的醉意已经没有了,可是蒜肠的味道还残留在口中。谅介穿着睡衣,到浴室去漱口,然后走进餐厅。 “昨天你好像喝了不少啊?” 围着围裙的峻也笑眯眯地说。 “……那是我的酒。我喝我的酒有什么不对?” “我又没有说不对。” 峻也一边搅拌着锅子一边说。 “不过,倒是希望能共襄盛举。” “……” “你吃了整整一条蒜肠吗?” “--──那是我的。” “那是我的蒜肠,我吃了有什么不对?” 峻也学着谅介的语气说道。 “怎么样?很像吧?像不像?像不像?” “哼!你可以以‘模仿艺人’的称号去上电视了。” “啊,你这种语气听了真叫人不舒服啊!” “我是在称赞你啊!” “我才不要这种称赞法咧!” 过了一会儿烤鱼的香味弥漫整个餐厅,谅介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早报。 事实上,峻也所做的料理非常合谅介的胃。从某方面来说,早餐他偏好白饭配烤鱼,而不是吐司夹火腿蛋。 所以,谅介认为什么都没说、却懂得准备日式早餐的峻也,或许可以算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家庭主妇”吧? 不,与其说是家庭主妇,不如说……好像新婚生活一样。谅介兀自想像着,不觉猛然一惊。 “昨天晚上有人打电话来吧?” 峻也坐到就座是对面,若无其事地问道。 “三更半夜的……” 峻也今天早上没有绑头发。他将垂到前面的头发往上一拢,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谅介。 或许是演员的关系吧?他的表情是那么地有魅力,直叫人心惊肉跳。几乎可以用鬼惑来形容。 谅介瞬间看傻了,然后又被自己这种瓜给吓了一跳。 “因为电话响了……我一直在听-──心想,柿本先生不接电话吗?可是我又不能接……”峻也说完,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谅介。 “菜花?” 谅介大吃一惊。可是,他赶忙将报纸翻面,以免被峻也识破他的窘状。 “不是啦!” 他用报纸遮住脸,不悦地回答道。 “是我妹妹。” 谅介没有自信在那含有深意的注视下,自己能掩饰心里的悸动。所以,他随便编了一个谎话。 “妹妹?” “嗯。” “那么晚还打电话来?” “老家那边好像有一点事情。” 说谎好痛苦。如果峻也问起那“一点事情”的内容的话,该怎么回答好呢?可是峻也并没有意思要刺探人家的隐私。 “是吗?你有妹妹。是个美人吗?” “这个嘛-──干嘛?我不会介绍给你的。” 怎么可以把妹妹介绍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半调子艺人?于是峻也笑了笑。 “不用担心,因为我对女人没兴趣。” 瞬间谅介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啊?” 在发出愚蠢的叫声之后,他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是-──” 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同性恋吗?仔细想想,峻也左耳上是戴了耳环。听说左耳环就是只与意气相投的同伴交流的讯号。 “虽然也不全然都找男人,不过-──”峻也轻松地说道,语气自然得就像自由女神像位于纽约一样地理所当然。 “总而言之,目前我在交往的对象也是男人。” 谅介内心狂跳了一下。他的猜想似科没错。 “你不用担心。” 峻也说起这事的样子就像在说某种生活常识一样。 “柿本先生不是我要的类型。” 如果我是你要的类型,那你马上就给我离开这里……谅介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这句话。 “你也不是我要的类型。” “是吗……还好我们的看法相同。不过,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男人。” “……你不用这么说。” 谅介觉得很不舒服。 “咦?你没有自觉吗?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柿本先生也是个很吸引人的男人啊!” “我觉得一个被女人抛弃的男人还有这种自觉才奇怪。” “菜花另当别论。” 峻也一边啜着味噌汤一边说道。 “她的喜好一向跟别人不同。” 那么曾经列入她那“与众不同的喜好”之列的我又算什么? “啊,所以我说柿本先生是另当别论的。” 峻也赶忙收拾烂摊子。 “她在念高中时爱上了古文老师。” “老师?” “这个老师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爷爷。他当然有老婆,对菜花好像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她有了悲惨的失恋?” “没多久,她又对年轻的数学男老师出手了。” “出手……?” “对方好像已经有未婚妻了,所以,闹得满城风雨。” “……” “啊,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峻也见谅介沉默不语,赶紧安慰似地说道。 “后来念女子大学时,她又爱上了一个教文学什么的老先生。当然也对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年轻心理学讲师展开攻势。” “……” “啊,这些事情我老爸老妈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看了她的日记。” 真是败给他了。 “虽然这不是什么什得称赞的行为,可是身为她可爱的弟弟,我怎么能丢下这个不肖的姊姊不管呢?” 像他们这种人大概从几岁开始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呢?这个简单的疑问掠过谅介的心头。 “所以,以前我就一直在想,柿本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结果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 “真是抱歉,我不是一个老爷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峻也又笑了。 “当时我心里想着:啊,老姊终归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嘛!” “哪里普通了?结果还不是丢下那个有个性的男人逃了?” “她还不一定是逃了呀!” 峻也不负责任地安慰完之后又说道: “或者,你已经不想要她了?” 好困难的问题。谅介默默地扒着饭。 “她实在是太过份了,对不对?” “……。就别再说菜花的事了。” 谅介打断了峻也的话。 “对了,你今天不是要面试吗?” “啊,是啊!” “你得用心一点,还得顾虑到我的面子。” “是!是!我知道。” 真的知道吗……谅介一边看着峻也一边在心中嘟哝着。 第三章 峻也穿着白衬衫在“BD”里面四处游走。 他灵巧地在每张桌子之间走动。有女客跟他说话,他停下来,谈几句。 “──做得怎么样?” 谅介把目光从峻也身上拉开,回头看着眼前的垅井。 “他是不是很认真在做?” “好得没话说。” 垅井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笑着回答。 “工作学得很快,而且个性又爽快。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成为店里的有效战力。” “是吗?那就好。” “柿本先生帮我介绍这么好的人,真的很谢谢你。” “哪里的话。反正他也正在找工作。我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什么顺水人情?” 这时峻也回到吧台来了。他把订单交给垅井,看着谅介。 “我们正在说你做得很好。” “这是我的工作嘛!” 峻也有点得意的样子。 “我很擅长跟客人打交道的。我做的事情才多哪!” “特别是年轻的女客人?” 垅井插了进来,谅介大吃一惊。 “没错!没错!” 峻也很开朗地笑着。 “我告诉你哦,自从峻也来了之后,店里的女客确实增加了不少。” “啊,果然。” 谅介心里想着:什么果然?一边把加拿大俱乐部威士忌送到嘴边。 峻也说过“我对女人没兴趣”,这句话在谅介的脑海里浮浮沉沉。他在这里打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 “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练习这些事情了?虽然进度可能快了点。” 垅井说着,就摇着手上的摇杯给峻也看。 “啊?真的可以?” “我们店里是希望每个员工都能胜任吧台和厨房的工作。” “啊,这样啊!” 说的也是,有时候小凯也会站在吧台后面服务。谅介出入这里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是这件事倒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 “这个摇杯是旧了点,不过就先借给你,回家好好练习。” “好-──!” 峻也出人意料之外地乖巧听话,接过了摇杯。 “那么,柿本先生,你就当我的实验对象,让我试试吧!” “喂!” 谅介忍不住叫了起来。峻也竟然在外人面前讲了不该讲的话。 “啊,原来你们两位住在一起啊?” 垅井马上问道。 “嗯,我被以前的房东给赶出来了。” 可是峻也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谁叫他原该是我的小舅子,没办法呀!” 谅介只好坦白说道。 “是吗?” “嗯,虽然目前还不是啦!” 峻也依然面不改色。 “柿本先生真是好心肠啊!” “是啊,他好好心,而且人又亲切。没做得成他的小舅子,我倒有点失望呢!”_“……我们之间的关系只维持到你打工上轨道之前。” “咦?我们有过这样的约定吗?” “就是现在在这里约定的。” “啊?可是我很喜欢那个房间那!” 我管你那么多? “啊,请两位和平相处吧!” 垅井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急论着,不禁带着满脸笑容看着。 峻也开始在“BD”打工也快一个星期了。 谅介是来看看他工作得怎么样,不过目前看来,峻也的出勤状况似乎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了。 “峻也,肉桂吐司和蔬菜牛排上菜。” 小凯拿着盘子从厨心走出来。 “好!” 峻也以灵巧的动作拿起托盘,接过盘子。 “他有没有给你们找麻烦?” 谅介也问小凯同样的问题。 “才不会。他好有活力,做得很好呢!而且很受客人欢迎哩!” “唉,才刚开始嘛!” “希望他能持续下去。” 小凯微笑着说道。 “不久之后就可以让他进吧台做事了。” 垅井说道。 “啊,太好了。这么一来,我就可以休个假了。” 原来工作有这么辛苦。谅介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抬眼看着一脸开朗的小凯。 “柿本先生,今天一个人来呀?” “嗯,我来看看他做得怎样。” “峻也现在住在柿本先生家里。” 垅井说道,小凯瞬间楞了一下。 “是吗?” 可是,或许是垅井调教有方吧?小凯也没有好奇地一直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用非常慎重的证据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低级的色彩。 “啊,世事难料。” “的确。” 谅介终于忍不住发牢骚了。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我第一天上班就得到各个客户那边去道歉、赔罪。” 垅进和小凯相对而视,苦笑了一下。 “我回去了。” 小凯机灵地逃回厨房去。 “我很想跟他们要回当天送的礼,可是又说不出口。而且又得跟当天邀请的所有客人碰面。再说那个婚礼也没成功。” “……或许留有用到的机会啊!” 垅井适时地给与安慰。 “还有机会?我再也不举行什么婚礼了。我的心情就好像一个离婚的男人一样。” 谅介叹着气说道。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啊!” 谅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醉了? 一开始是马丁尼,然后再从波本变成加拿大俱乐部,现在喝的这一杯应该是第六杯了吧? “垅进,你要结婚吗?” “我还早,店里这么忙。” “可是,至少有女朋友吧?” “没有啊!现在几乎不碰这种事情了。” “是吗?不过,哪天你要结婚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如果光看外表来选的话,可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啊!脸蛋长得好,却什么都要用名牌,理所当然地要你提行李,付钱的时候也从来不把钱包拿出来的女人,还是少碰为妙。” “啊哈哈,我知道了。” 垅井只好打哈哈似地敷衍着。 “我几乎没看过她的钱包长什么样子。只有我买皮包送她的时候才看到。” “哦。” 垅井还是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 “……唉,会在婚礼当天落跑的女人终归不多,所以,我衩抓去当了牺牲者,我四周的人或许就不用担心了吧?” “啊,这可不一定。谁晓得人生会发生什么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就因为这样,人生才有趣,不是吗?这是常有的事。” “是这样吗?” “是啊!” 谅介抬头看着有一搭没一搭陪着他抬杠的垅井,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再来一杯,一样的。” “没总是吗?” 垅井很担心似地看着谅介。 “没问题!” 谅介把年一挥,打断了为他担心的垅井的话。 “大哥,你没事吧?” 回到吧台来的峻也带着椰抡的证据说道。 “我不是你大哥!” “我说的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啦!” “那是什么意思?” “是对客人的尊称嘛!” 峻也露出了苦笑。 “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嘛!你知道被婚礼当天逃跑的女人的弟弟,开口闭口地叫‘大哥、姊夫’的,有多难过吗?” “咦?有那么难受吗?” “你到现在才知道啊?” “可是你还是回答我了呀!” “只有我们两人在啊!就算你叫我‘大姊’,我也会回答你啊!” “是这样吧吗?” 一杯新的on the rock放到谅介面前。 “会不会喝太多了?柿本先生。” “我是自掏腰包喝酒的,与你无关。” 谅介粗暴地拿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脑袋瓜里却不停地旋转着。 “这样喝很危险。” 峻也仍然坐在凳子旁边,一脸担心的样子。 “别管我,赶快回去工作。” “啊,是──!是──!” 什么语气嘛!把人家当小孩子。谅介不悦地将威士忌一口喝光。 “再来一杯同样的。” 他看到回到吧台来的峻也轻轻地耸着肩。 “哼!” 之后,他的头又开始不停地旋转着。谅介自己也知道喝太多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某个地方依然清晰无比,许多事情就在那个地方卷起漫天风浪。譬如菜花、婚礼──还有峻也那吃人似的笑容……。 “柿本先生?柿本先生?” 垅井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我没事……” 自己回应的声音好像也来自遥远的某个地方。 “再来一杯──” 当他递出杯子时,整个世界猛烈地旋转了起来。 醒过来时,先射进眼帘的是萤光灯的强光。谅介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望着那道苍白的光线。 胸口好难受,而且头痛欲裂。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碍…? “你醒啦?” 峻也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 “这里──” “你真是的,连自己的家都不记得了?” 是在家里啊?仔细一看,果然是在自己家的起居室里。 椅子、台灯等,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家里的。自己好像是被放在沙发上睡觉的。桌子就在眼前。可是,他一点都记不得是怎么从“BD”回来的。 “你喝得烂醉如泥啊!一口气喝光杰克丹尼尔之后就倒了。” “碍…” 一点记忆都没有。经峻也这么一提,谅介顿时觉得后脑子杓一阵刺痛。可能是头撞到地板了。 “什么没问题、没问题,根本是大问题。” 峻也椰抡地说道。 “……是你送我回来的?” “垅井先生说我可以下班了,所以我就搭计程车送你回来了。哪,收据。” “收据?” “我先帮你付了钱啊!” “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谅介接过峻也递到他眼前的小纸张,放到桌子上,再用烟灰缸压在上面。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被脱下来了,衬衫的扣子也松开了一半。 “……我做了什么?” “你在车上一直说想吐,赶紧请司机停车,然后就飞奔到路边去了”。 “碍…” “你的上衣有点弄脏了,我看还是送洗好了。” “啊,是吗?” 脸真是丢光了。谅介忍着后脑杓的疼痛,从沙发上坐起来。 突然── “唔!” 胸口涌起一股郁闷,他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又来啦?” 峻也把手环到谅介背上,扶起他。 感觉到那张端整的脸孔跟自己靠得这么近,谅介瞬间忘了醉意,感到一股莫名的狼狈。他们之间近得连鼻息都可以感觉得到。 “──厕所!” 谅介不想让峻也看出他内心的动摇,一把推开了峻也,逃进厕所。 他抱着马桶,将残留在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已经有几年没有醉得这么厉害了啊? 不久之后,呕吐物当中掺杂着茶色的胃液,他知道差不多了。 谅介就着抱着马桶的姿势,呼地叹了一口气。呕吐感虽然停了,可是胸口还是觉得很恶心。 “你没事吧?” 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厕所的门口,手上拿着一杯水。 “哪,水。” “……谢谢。” 谅介向他道了谢。冰冷的矿泉水清爽地流过被烧灼过食道。 “你这个样子,明天能去上班吗?” “可以的!” 谅介听出峻也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椰揄色彩,不禁生气地说道。 “真的吗?” “对一个大人而言,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哦,是吗?那么就赶快上床睡觉吧!” 峻也的语气就像一个安抚调皮的小孩子的保母一样。 “你不说我也会去睡。” 谅介负气地甩开峻也的手。 “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不用。” 谅介之所以如此盛气凌人地拒绝不是因为想起峻也的特殊癖好,也不是为了其他事情,只是觉得被菜花的弟弟看到自己如此凄惨的样子实在太丢脸了。 “哦,是吗?那我也要去睡了。” 峻也接过杯子,耸耸肩。 “明天几点起床?” “……我自己会起床。” 谅介没好气地回答道,同时又觉得羞耻得可以。在小自己四岁的人面前,竟然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醉意或许因为羞耻感面消退了不少,可是悲凄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是吗?其实我明天会起得很早,那边有工作进来了。” “不用管我,我自己起得来。” 谅介勉强稳住晃动的双腿,扶着墙壁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当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换上睡衣。一股脑跌到床上就呼呼大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见阳光越过百叶窗灿烂地发出光芒。 谅介跳了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抓起枕边的闹钟。十二点半。……成功了。 可是,贪婪地睡了一觉之后,醉意仍然残留在身体里面。 他两脚拖地似地撑着慵懒的身体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一口气喝光。_然后回到餐厅,看到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一早有工作,我先走了。不可以跷班哦!” “还用你说?我才不会跷班哪!” 谅介歪着嘴。 纸条旁边有一堆东西用擦碗巾盖着。拉开碗巾一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有烤鲺鱼、麻油凉拦菠菜、海苔。饭碗和味嘈汤碗一起盖放在旁边。 “……” 这么早起竟然还能把早餐准备好,确实难能可贵。议论是突然想起,如果是菜花的话……。 如果是菜花,她会每天这么早起床帮我准备早餐吗? 想到这里,谅介突然大吃一惊。尽管他们是姊弟,可是比较菜花和峻也实在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到底在想什么? 谅介利用温热味嘈汤的当儿打了电话到公司。今天有一个重要的摄影工作。 昨天穿的上衣就挂在起居室的窗边。峻也是不是说过得送洗来着?谅介一边看着那件上衣,一边听着电话播音。 土屋已经出门了,所以他决定直接到摄影棚去。 “宿醉啊,柿本先生?” 上前来招呼的女孩子问道。 “睡过头了。” 谅介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如果他回答“是氨的话,不知道公司里又要传得多么难听了。 后来他又想想,对方一定认为睡过头这种理由多么像一个单身男人的藉口啊!可怜的柿本先生,因为没有人叫他起床,所以才会睡过头。嘿!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方法能堵住女人的嘴巴。 “──可恶!” 可是,他现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公司的女孩子怎么说了。 等他回过神时,突然闻到厨房传来一阵焦味。味嘈汤!谅介急忙转身就跑。 “喝过头了?” 下午来到正在拍摄中的摄影棚,土屋一见面劈头就问。 “……只是睡过头而已。” 谅介把手架在公文柜上,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睡过头?真是豪迈的睡过头啊!” “别理我!” 正当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客户那边的营业部长来了。 “啊,你好,林先生。” 谅介赶忙将靠在公文柜上的身体挺直,打了声招呼,内心却不停地咒骂着。这个林先生也是婚礼上受邀的宾客之一。 “啊,柿本先生。” 林部长笑容满面。 “好久不见了啊!” “你好。” “我不该问蜜月施行怎么样了吧?” 林哇哈哈地笑了,谅介也只好跟着乾笑了几声。 “是啊,是甜蜜的一个星期啊!” 哈哈哈──自己二笑的声音空虚地回荡着。 “算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林自己挑起了话题,顿时又顶着一张正经的脸孔,拍拍谅介的肩膀。 “下个女人会更好,怎么说柿本都是个好男人啊!” “……是。” 虽然已经很习惯了── “抱歉那一天造成林先生的麻烦。” 但是一想到自己非得这样一个一个行礼致歉,谅介就对菜花产生一种近似杀意的忿怒。 “哪里!哪里!下次再举行婚礼,一定要叫我。” ……还会有下一次吗? “真是叫人搞不懂这个人到底是体贴入微还是死没脑筋。” 等林离去之后,土屋小声地说道。 “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谅介交抱着双臂回答道。 “柿本先生,你没放弃这世界吗?” “放弃了呀!放弃了又捡起来,然后再放弃。重复这样的过程就是所谓的人生。” “嗯……这些话是否另有含意?” 土屋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吧?只好歪着头说道。 “我觉得不应该就这样放弃。柿本先生也才二十七岁嘛!” “这一个月当中,我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三十年了。” “怎么会这样?再怎么说,你实质上都只有二十七岁嘛!” 土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谅介。 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要不就是淡淡地瞄着摄影的进行状况。 说的也是。自己是他在婚礼当天被新娘放鸽子的上司。如果他是土屋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谅介也不说话,沉默地望着拍摄现常“你觉得那个模特儿好看吗?” 过了一会儿,土屋小声地问道。 眼前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一手拿着最新型的行动电话,摆着POSE。 “这个嘛──” 谅介心不在焉。“听说是最近崭露头角的新人。叫真柄……将也什么来着?是‘MENNON’的模特儿。” 土屋说出了一个专为年轻人出刊的流行情报杂志。 “他因为上了杂志而大受欢迎,听说下一次就要演戏了。” “你知道得不少嘛!” “因为他的经纪人老是抓着我讲这些有的没的啊!” “哦?” “他跟经纪人都一副很跤的样子,都是些吃人的家伙。” “是吗?” “我一进摄影棚就要我去买咖啡。我去便利商店买回来之后,又说‘我只喝乔治亚的什么什么咖啡。” “你跑了两次?” “没有,经纪人阻止了他。” 土屋恨恨地说。 “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面已嘛,就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反正年轻也没几年,也不知道是白痴还是傻瓜?” “算了!算了!” “现在就这样,将来就可想面知了。” “你根本不用替他操心。” 说完,谅介想起峻也留下的纸条。 他说今天有表演。也就是说可能是戏剧节目或电影的客串演出啦? 要说峻也的长相,演戏是绰绰有余的。想到这里再仔细一看,这个年轻模特儿并不像峻也那么有男子气慨。虽然他的POSE确实有几分味道;可是,如果拿来跟峻也比较,不但欠缺敏锐度,也感觉不出什么魅力。想这里,谅介突然清醒了过来。自己干嘛在意那家伙呢? “好,OK了!” 助理摄影师的声音响起,摄影工作顺利完成了。 “辛苦、辛苦,柿本先生。” 熟识的摄影师拿着本机穿过摄影棚走过来。 “啊,蟛上先生,你好。” 又跟婚礼受邀的宾客见面了。 “上次真是抑歉。” 这种状况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哪里!哪里!” 井上左右摇着他那只粗硬的手。 “对柿本先生来说也是个灾难啊!” “啊,是啊!” “你搬家了吧?” “是的。” “一个人?” “那还用说!” 谅介刻意装出开朗的样子说道。 “以后我就要为贷款卖命了──没有老婆却住3LDK的房子,太宽了!太宽了!”_“哈哈!那么,我可不可以租你一间房间?” “啊?” 说着谅介心里不免大吃一惊。 “我跟我老婆的关系变得很差。” 我好痛苦啊!井上用很滑稽的样子捣着的胸口。谅介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真苦还是假苦。 “怎么会?井上先生家是谁都公认的幸福夫妻不是吗?” 谅介知道,拥有原本担任模特儿的美人井上夫人,是井上最引以为傲的事。经常看到他们相伴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想必他很得意吧? “这阵子已经弄得一团糟了。” “啊?” “我跟在摄影工作中认识的模特儿有点……”又来了。井上是出了名的大色狼。 “被老婆逮到了?” “就是这么回事。” “她一定很不高兴吧?” “那当然!” 可是,不管井上跟老婆处得多么糟,他都不能“租一个房间”给他。 “哪,找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喝两杯。” 谅介把话题岔开来。 “也好。” 井上也没有谅介租房子给他。谅介心想,他们夫妻大概只是有点磨擦罢了? 目送那世大的背影离去之后,土屋说道:“自作自受嘛!” 谅介拿出香烟,可是没带打火机出来。土屋不抽烟,当然不会有打火机,只好再把烟放回去。 “是啊!那家伙从来不放过跟他合作拍照的模特儿。” “没错。” “真幸福啊!我想要邀女孩子都得费好多唇舌。” 土屋说出很出人意外的话。 “摄影师是不是真的看起来就很帅气啊?” 井上素有“杀人鲸”的花名。 “唔,也不尽然。” “一定是的,连井上先生都那么受欢迎。” “喂,我可听到了哦!什么叫‘连‘?” “跟模特儿离婚,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梦想。” 土屋仍然羡慕不已。 “──模特儿也不见得就那么好啊!” 谅介怀着复杂的心情说道。 “碍…?阿啊,是吗?” 土屋终于开窍了。 “对不起。” 谅介见状,连声说没关系,企图轻轻带过,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脸上的肌肉痉挛着。 “土屋,吃饭吗?” “早就想了。” “那我们去吃个饭团再回去吧?” 现在才想起今天都还没吃什么东西。他觉得肚子空空的。 “好是好……可以吗?” “没关系!没关系!算是误餐费嘛!” 当天晚上,峻也迟迟未归。谅介回到家已经超过九点了,可是家里的灯还没亮。 _谅介打开静寂的起居室的电灯,环视着跟他早上离家时没什么两样的死寂空间。 他忘了带出去的打火机孤零零地放在桌上。 “──结果我还是得自己做饭啊?” 谅介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合理,可是难免觉得生气。 其实,他本来就是过这种日子的──如果没有峻也的话。 反过来说,自己已经习惯了有峻也的生活吗……谅介不自学地苦笑了一下。明明在峻也闯进来时,自己是那么地反感的。 总之,谅介得先搁下其他的事情做饭。离开父母后,谅介一个人生活,所以做饭难不倒他。 打开冰箱找了一阵子,最后决定煮面。当他炒蔬菜时,玄关那边响起一阵声音。_“峻也?” 他不需刻意去确认是何人,除了峻也之外,没有其他人有这里的钥匙。 可是,进门的好像不只一人。谅介从流泄进来的气息就察觉了。 喀的一声,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了一志阿峻。 谅介熄了火,来到走廊上。于是他看到峻也和另个年轻的男人。谅介大罕惊,因为他好像看到他们两人抱在一起。 其实不是这样,只是那个陌生的青年扶着峻也而已。 在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感到惊讶的情况下,谅介看看峻也,又看看那个青年。 峻也抬起头来,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可是证据有着往日所没有的阴郁。 “怎么了?” “拍外景的时候……脚有点挫伤了。” 峻也上了庇关,这次是由谅介扶他。青年则站在玄关外面。 “啊,他是我朋友。” 峻也想到什么似的为两人做介绍。 “你好。” “……你好。” 唔,打个招呼也不会少块肉吧? “那我先回去了。”青年正要转身离去。 “啊,我正在泡茶,留下来喝杯茶吧?” 谅介挽留了一下。 “可以吗?那就打扰了。” 这个人也真是的,竟然不知道这是客套话,就真的进来了。 “咦?这里是峻也住的地方啊?” 在灯光下仔细一看,对方还是个相当英俊的青年。年纪可能跟峻也一样,或者稍微小一点吧? 他很稀奇地环视着屋内,感慨似地说: “真是漂亮啊!” 谅介狐疑地看着他。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看过……是峻也搬来时前来帮忙的其中一个朋友吗? 不对想起来了。是在公司看到他的。 “你拍过CM?加速器的CM?” 对谅介来说,那是客户的对头公司的广告。而且,广告标的同样是行动电话。 他记得是刊在跨真广告上的。应该是一个月前吧?也开始在电视上打广告了。 “啊,你知道啊?” 对方有点得意似地回答道。 “嗯,是想不起你的名字,不过……” “早川类。现在正窜红的模特儿。” 峻也不耐烦似地说。 “哦?” “我们在培训所时是一起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模特儿了。” 峻也好像有点不是滋味。 “所以,我才要阿峻也到我们公司来。以阿峻的条件,马上就可以接到工作的。” “我的目标是当演员。” “先当模特儿,只要顺利,很快就可以当演员了啊!那种人多的是。” “……我就是讨厌这样。” “他就是这样阿类很有精神地看着谅介。 “阿峻很顽固对不对?哥哥也奶辛苦对不对?““哥哥“。也不知道峻也在外面是怎么说自己的? 谅介斜眼看着峻也。他却一脸无辜的样子,谅介只好为他缓颊。 “哪里,他在家里还好。” 谅介这样回答,没想到那个青年仍然兴致勃勃地说道:“哈哈!阿峻装乖孩子!” 谅介默默地观察着阿类。细细的鼻梁、长长的睫毛。纤细的美丽容貌眼今天在公司刚拍完照的模特儿比起来,谁比较有魅力呢──这是一种从广告人的观点来做的比较。 是阿类。很遗憾,但是谅介不得不承认。或许应该说是他与生俱来的华丽气质吧?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是东通代理公司的人,可以推销一下吧?” 峻也好像突然想起似地说道。 “啊?是吗?” 阿类眨着他长长的睫毛看着谅介。 不知道为什么,谅介突然觉得心里有一股刺痒,只得把视线从那对眼睛上移开。_“不过,我负责的是杂志方面。” “好棒!阿峻的哥哥是社会精英那!” “他不是真的哥哥。” “啊,是吗?不过还是很厉害啊!” 阿类看峻也的眼光是那么地无邪,可是谅介却一直放在心上。相对的,峻也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表情,不过那可能是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只受伤的脚上的缘故。 ──这个人”一道疑云若有似无地掠过心头。 峻也却很冷淡地对阿类说道: “你该回去了吧?明天不是很早就有通告吗?” “嗯”“ 阿类果然一副很落寞的样子站了起来。 “既然你的脚受伤了,我就先告辞了。” “嗯,那我们再联络。” 谅介替峻也送阿类到门口。 “今天多谢你照顾了。” 站在某种立场上,谅介适度地向阿类道谢。 “哪里,倒是我打扰你了。” “……你说你在拍戏?” 谅介有点放心不下峻也,一边回头看着起居室一边问道。 “啊,是啊!他在附近拍片,我去探班,结果阿峻刚好受伤。” 只是偶然去探个班,看到峻也受伤就送他回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这样的吗?_──谅介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他很恨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啊,对了,阿峻因为脚伤的关系,好不容易得来的角色就被换掉了。”阿类小声地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对不起,阿峻就请你多费心了。” 阿类很诚恳地低下头。 “不要看他那样,他可是心思很细密的人啊!” ……真是个好人。 至少个性比今天看到的那个模特儿要好多了。谅介目送着阿类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心情仍然很复杂。 他熄掉玄关的灯,回到起居室。峻也仍然绷着一张脸。 “真是个好孩子。” 谅介坐到峻也面前说道。 “是吗?” 峻也面无表情。 “他要我多费心照顾你。” 双方一阵沉默之后,峻也文化界似地说道:“他是我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 他终于承认了。 果然没错。谅介在了解事实的同时,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寞感,他自己也十分惊讶。 “以一个恋人来说,你的态度未免太冷淡了吧?” 谅介仿佛想否定自己这种暧昧的心情似地,刻意摆出哥哥的姿态说道:“那么好的孩子,太可怜了吧?” “被选中当模特儿的时候,他马上就放弃了培训所的课程了呀!” “人各有志嘛!” 谅介苦笑道。 “不管透过什么形式,锁定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是吗?” “你就那么讨厌模特儿的工作?”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啊!” “是吗?可是我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你觉得我很孤僻吗?” 峻也突然这样问道。 “没有人这样说啊!” “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你的肢这样还能去工作吗?” 这次是谅介先给台阶下。 “这种伤三天就好了。” 峻也果然不悦地鼓起腮梆子。 “是什么片?” 谅介说完之后又很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峻也却很坦率的说: “是时代剧。” “哦。” “第一次有台词那” 一向充满活力的峻也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好吧,好好休息,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谅介若无其事地为他打气。 “啊,晚餐我煮了面,要吃吗?” “嗯”不好意思。 看到峻也不同以往的乖孩子模样,谅介不禁心中感到好笑。 第四章 玄关处响起了门铃声。连续响了两次,停了一下,又响了两次。 “啊──是,来了!” 峻也边搔着头,边从房间跑出来。谅介以些微的差距拨开了峻也伸出来的手,慢慢拿起话筒。 “……” 峻也一脸不满的表情,谅介却用眼神示意他闪到一边去。 “哪位?” “是我,结子。” 谅介大吃一惊,看着一脸好奇的峻也。 “谁啊?是这个?这个吗?” 峻也竖起小指头问道。 “不是啦……回你房间去!” 谅人用手捣住话筒,以免跟峻也的对话被听到。打开门一看,只见结子背着背包站在外面。 “……干嘛?” “什么干嘛?” 结子哮起了嘴。 “何必一脸迷惑的样子?难道我就不能担心我那伤心的哥哥吗?” “你不用为我担心……啊,喂!” 来不及阻止,结子就迳自走了进来。 “我想偶尔利用星期六来帮你打扫一下呀──咦?没想到整理得这么乾净碍…”声音戛然而止。谅介心知不妙,赶快回到起居室。只见结子瞠目结舌地和峻也对峙着。 “是客人吗?哥哥。” 结子带着快活的语气回头问谅介。 “──怎么说呢……才” “啊,我是承蒙他收留的食客。” 峻也毫不犹豫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率直让谅介想都想不到。 “食客?” 结子不解地歪着头。 “是的。啊,你是柿本先生的妹妹?” “嗯,我叫结子。结果的结。请多指教。” 你的声音再怎么好听也是白搭……谅介心里想着,看着极力表现自己的妹妹。 “结子小姐,我叫我妻峻也。” “喂!” 谅介忍不住插嘴了。 “我妻?” 果然不出谅介所料,结子思索着什么似地歪着头。 “这么说来……不会是那样吧?哥哥!” 不知道结子所说的“那样”是“怎样”,可是结子心中的疑问大概跟自己推测的差不多吧? “是的。” 谅介放弃托儿所,若无其事地说道:“他是菜花的弟弟。” “啊?” 结子做出很夸张的惊讶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怎样?怎样?怎样?” ……他的好奇心似乎远胜过惊奇。 “就是这么回事啊!” 谅介不悦地说道。 “我被赶出公寓了。” 峻也立场一变,替代了谅介的位置。 “我无处可去,身也没有钱,后来突然想到姊姊家──结果,姊姊不在这里。”_结子带着仿佛要吃人似的眼神看着谅介,脸上尽是“哥哥真是个大好人氨的表情。 “──我们之间的关系只维持到他找到下一个住处。” 谅介的态度仍然很生硬。 “关系?” “是啊!啊,对了,柿本先生甚至帮我找到打工的工作。” “是吗?” 结子又看着谅介。 “我在偶然的情况下知道有个地方欠缺人手。” 谅介不悦地回答道。 “真是个好哥哥啊!” “啊,是吧?” 什么“是吧?”谅介斜眼瞪着结子。 “我姊姊倒是不怎么样。” “啊哈哈……!” 结子发出开朗的笑声,她好像很喜欢峻也的样子。 “啊,我去泡茶。” 峻也一副对这个家很熟稔的样子,转身离去。 “搞什么!哥哥,难道你想雇用一个佣人?” 结子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带着责难的口气说道。 “他连房租都没付啊!至少得让他做做家事啊,有什么好不满的?” “他连三餐也包了?” “做的饭比你的好吃多了。” “干嘛讲得这么无情!” 结子不悦地嘟起了嘴。 “这么说来,煮饭和洗衣全都由他负责了?” “就是这么回事。” “啊!这么说来你们跟新婚夫妇没什么两样罗?” 结子毫不在科地说道,她大概不知道这些话已经够让谅介手脚发冷了。 “喂,你胡扯什么──” 谅介话还没说完,峻也就推着茶车出来了。 “红茶可以吗?结子。” 喂,谁说你可以直呼我妹妹名字的?谅介感到不悦。“不管是红茶或啤酒,只要是帅哥准备的,我都一概接受。” 结子非常兴奋。 “哈哈,真不好意思。” 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好意思。谅介瘪着嘴,接过茶杯。 “你在哪里打工啊?” 结子啜了一口佛手柑茶之后,天真地问道。 “在一间叫‘BD’的酒吧,正在学酒保的工作。” 结子看着就介,谅介只好接着说道: “那是一家我常去的小酒吧。” “哦?是什么样的店啊?” “很漂亮,鸡尾酒和料理都很可口。这是东京可以遇到好男人的店。” 峻也代替谅介回答。 “啊,真好!我也好想去看看!” “请你务必大驾光临一次。” “说什么一次,我明天就得回去了……”“那么就选今天晚上去吧?” “你胡说什么?” 谅介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可是结子却兴致勃勃地叫了起来。 “好啊!我要去!我要去!” “哥哥,你会带我去,对不对,如果你不带我去,我就跟他去喔!” “好啦,今晚就带你去啦!” 谅介只好点头答应。 “好棒!” 什么棒不棒的?谅介一边喝着红茶,一边瞪着臭气相投的两个人。要不是他知道峻也的特殊癖好,早就把结子五花大绑送回老家去了──这时,谅介突然发现到自己竟然是一个疼妹妹的哥哥。 “啊,你在演戏啊?” 另一方面,结子和峻也谈得正起劲。 “还只是个新手啦!” “演连续戏什么的吗?” “曾经以客串的方式演出,不过我真的想从事的却是舞台工作。” “舞台演员碍…可是我觉得好可惜。” “为什么?” “为什么?我总觉得峻也先生……怎么说呢?有一种华丽感吧……可是从事舞台表演的人从某方面来说,都显得比较朴实。” “是吗?” “是啊!我觉得你朝平面媒体发展绝对会比舞台表演更突出。譬哪模特儿之类的。” “喂,不要尽说些孩子气的话。” 结子老是说一些会触及地雷的事情,谅介只好狼狈地插话进去。 “模特儿氨我对这个不大有兴趣。“ 可是,峻也也够成熟了,他轻轻地就把话题带过了。 “是吗?不过目前不是有很多人都是从模特儿转为演员的吗?你,竹野内丰就是啊!” “结子。” 谅介实在很想拿根针将结子的嘴巴缝起来。虽然是自己的妹妹,可是实在是太难看了。 “还有”你认识阿类吗?就是目前出现在行动电话或车子广告中的那个模特儿?““结子!” 谅介不由得大叫起来。无知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阿类是我的朋友。” 可是,峻也也只是淡然地回应道。 “啊?不会吧?真的吗?” 结子使用目前几乎已经老掉牙的女大学生的措词,惊愕地说道。 “以前我们在同一间培训所。” “是吗?好棒哦!” “结子,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谅介决定在妹妹开口要求拿到签名之前要她住嘴。 “追星族也该有个限度。” 谅介不知道追星族到底有没有限度,可是他还是义正辞严地制止了。 “干什么?小气鬼!” 结子也不文化界狠狠地瞪着哥哥。 “阿类好漂亮哦!不是帅也不是可爱,真的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是吗?” “对呀!身为女孩子的我看来也不禁要爱上他了。” “下次见到他,我会跟他说的。” 每一句对话都让谅介几乎要跳起来。一想到阿类和峻也的“关系”,谅介就担心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露出马脚,可是峻也却总是很技巧地闪躲开来。从阿类的兴趣到喜欢的女孩子类型、目前有无正在交往的恋人等等──。 对了了解事情真相的谅介而言,这些都是会引发心脏病的问题。 相对的,峻也却总是顺畅而流利地回应结子的问题。 “阿类穿四角裤?还是三角裤?” “喂,干嘛问这种问题?” 谅介立刻出言制止。 “啊哈哈!你喜欢他到那种程度啊?” 峻也还是显得从容不迫。 “啊,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 “在男人面前不要随便讲会么四角裤或三角裤什么的。” “哥哥你真是死脑筋那!” “是你变态!” “我是政党人。是哥哥脑筋太死板了。对不对?对不对?峻也?” “谁说你可以这样叫他的”谅介真的很想一把抓起结子,马上把她送回老家去。 “这个嘛……” 峻也看着他们兄妹两人的唇枪舌剑,不禁微微地笑着。 “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等谅介和结子暂时休兵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说道。 “感情好?” “哪里好?” 两人齐声叫道,然后各自不悦地把头转开。 “因为我跟我姊姊就不是这样的。连我十七岁被赶出家门时,她也什么都没说,更别说什么为我担心,或者给我忠告什么的。” “那是因为……男孩子跟女孩子是不一样的……”果然连结子的话也变少了。她大概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姊姊”所做的事情吧?而她旁边就坐着“受害者”哥哥。 “怎么说呢?因为那家伙是一个彻底的利己主义者。” 峻也两手交缠在脑后说道。 “哈哈哈……” 谅介无力地笑着。 “造成柿本先生那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啊呀,没这回事。峻也跟姊姊是独立的个体,你们的人格完全不同嘛!” 你闭嘴!谅介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得意洋洋的妹妹。 “啊,我也该去上工了……” 峻也站了起来。 “啊,那我们也该──” “现在去店还没开。”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配合着峻也行动吗?谅介又瞪着结子。 “啊,是吗?那我先去洗衣服吧?” “明天早上就会干了。” “咦……他真是个好老婆。” 结子望着离去的峻也的背影喃喃说道。 “笨蛋!你胡说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啊!”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只是他用业抵房租的工作吗?话又说回来,你来干什么?” “要你带我去峻也打工的酒吧看看啊!” “──” “开玩笑的啦!干嘛一张脸臭成那样?” 结子说关皱起了鼻头。 周末的“BD”已经坐了八分满。 “哇!真的好漂亮哦!” 结子边稀奇地年喜新厌旧店内简单的装磺,一边哇哇地叫着。 “还好啦!” 谅介一边走着,一边无意识地寻找着峻也的身影。 “欢迎光临”。 今天大概是轮到小凯坐吧台,他将平时往后梳整的头发放下来,看起来年轻了三四岁。他满脸微笑朝着固定坐在吧台左边的谅介走来。 “跟平常一样吗?” 他一边把酒单递给结子一边问道。 他所说的“平常”是指辣马丁尼。谅介的第一杯都是喝这种酒。 “啊,给这家伙来杯甜的。” “我要玛格丽特。” 结子砰的一声阖起酒单,以好像被老师点名到一年级新生似的大嗓门说道。 “喂,结子,喝什么酒!” “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满二十岁了。” “是柿本先生的妹妹吗?” 小凯一边拿着摇杯的盖子一边笑着说。 “咦/你怎么知道?” “阿峻说了。” 小凯老实说。 “他说柿本先生今天会带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来,不过是妹妹。” “那家伙……” “啊!他说我可爱啊?喂喂,他真的这么说?” 结子单纯地笑了。 “──他好好哦!” 小凯在吧台内来回游走,结子好像等着他似地喃喃说道。他从冰箱里拿出冰凉的杯子,用切成片的柠檬濡湿杯缘,做出雪花状来。 “这是东京可以遇到好男人的店。” 谅介看着小凯忙进忙出,不由得说出他想起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 “这是叶月的杂志上刊登的特集。” “啊?你说的叶月是──?” “‘ORANGE’的叶月” 突然有第三者的声音响起。 “啊,叶月先生?” “啊,原来你在这里啊?” 叶月站在凳子后面俯视着这对兄妹。 “刚到。哟,结子,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嗯,自从那场梦幻婚礼之后第一次见面吧?” “哈哈,梦幻?说得好!” 一点都不好。谅介狠狠地瞪着嬉知中的两人。 “结子现在工作找得怎么样?今年不是二年级了吗?” 叶月坐到结子左侧,刚好把结子夹在他和谅介中间。 “啊,我在想……是不是做个家庭主妇好呢?” 结子斜眼看着谅介说道。 “二嘛?你不是一直想到东京来做一个能干的上班族吗?” “以前是这样想的。可是,我们就业课的告栏上都没有什么好公司,而且都是当地的。” “在当地做个上班族就可以了。” “不要!感觉好土。” “当个家庭主妇很适合你啊!” “才不适合呢!做家庭主妇又没有薪水,那我宁愿到当地的公司上班。” 结子讲话前言不合后语。 “那就工作啊!” “嗯……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呀!” “做什么啊?” “譬如目标或希望什么的啊!我都找不到。” “这应该在升学之前就想到的呀!” 谅介一阵愕然。 “啊,可是哥哥以前不也希望当个飞行员?” “啊?是吗?” 叶月惊讶地问道,谅介觉得好难为情。 “以前……是这样想吧?” “是啊!念小学时还大言不惭地写在作文上哪!” “啊哈哈,原来如此!” “喂,结子!” 不要到处宣扬哥哥的隐私。 结子才不与日俱增谅介的制止。 “后来念国中时迷上学校的理科老师,志愿就变成老师了。” “喂!” “其实那个老师只是来做教学实习的,可是哥哥的一颗心科被她抓得死死的。”_“哈哈哈!那又为什么变成了广告业务?” “对了,那叶月先生是打一开始就想做编辑的吗?” 这两个人也不管谅介已经坐立难安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聊起天来。 “我?我以前……想做社长。” “社长?” “以前电视不是有一个节目叫‘宫尾和日本社长’?” “难道你想上那个节目?” “宾果!” 叶月用力地弹着手指头。 “啊哈!还真是古怪啊!” “谁叫我以前是电视儿童。”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不过我想知道,叶月先生的公司有没有在征新人?” “结子!” “咦?结子对编辑有兴趣吗?” “嘿嘿!其实也不能说没有……” “不行!不行!不准到这家伙的公司上班!” 谅介终于忍不住插嘴进去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上班时间不定,而且又不洗澡。” “我有洗澡啊!” “还有──半夜三点还在公司里。你绝对没办法胜任的。” “啊呀,不做怎么晓得?是不是,叶月先生?” “嗯……令兄好像很担心结子会变成素行不良的少女。” “什么叫素行不良?” “譬如每天假借讨论工作之各到处喝花酒。” “啊,这倒挺愉快的。” “结子!” “好玩,如果像结子这样的人进我们公司,一定很好玩。” “叶月!” 谅介瞪着自己的好友,叶月隔着结子对着他猛摇手说“没事!没事!” “不过,如果你想在我们公司做到寿终正寝,那还是尽早放弃吧!” “为什么?” “我们公司那些女编辑们都好厉害。一个比一个高竿。” “一个比一个?” “根本不像女人。” “啊?” “所以我觉得结子还是到比较政党的公司当OL好。” “那么,你是说我很有女人味罗?哇!” ……真是单纯的家伙。 看到结子满心欢喜的样子,谅介获得了结论,还是赶快叮咛家里的老爸老妈,别让这家伙到东京来。 “欢迎光临!” 峻也回来了。他将头发在后面绑成一束,更加凸显了他美丽的容貌。 “啊,峻也!” 结子看到他,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叶月瞄了峻也一眼。 “新人?熟朋友?” 他不是问结子而是问谅介。 “是的,我是新来的。” 回答的不是谅介,是峻也。 “是哥哥介绍他来的。” 结子,干嘛这么爱管闲事? “介绍?” 叶月狐疑地歪着头,结果,谅介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 “菜花小姐的弟弟?这……怎么说呢?” 或许是太过惊愕了吧?叶月说到这里已经舌头打结了。 “是他自己冯进来的。脸皮的夺取度不输给他老姊。” 谅介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可是,你收留他了?” 一杯苏格兰搅拌威士忌送到叶月面前。 “他说所有的家事都由他包办。” 结子浅尝着玛格丽特。 “哦?” “我没收他房租,这样做不过份吧?” 谅介不悦地说。 “那还不够付房租哪!” 叶月回头定定地望着峻也。 “话又说回来,倒真是个迷人的男人。” “我说吧?我说过他想进剧团什么的去表演,可是我觉得他作模特儿绝对会比较好的。” “那是个人的自由吧?” “模特儿吗?嗯──” 叶月交抱着双臂,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啊,你们‘ORANGE’是不是有什么工作机会?” “这个嘛──可是我们公司不要男模特儿。不过,‘MENS‘CATALOGUE’那边可能有需要。” “哇!好棒!” “──喂,他不是说过他只想演戏吗?” 谅介缓缓地插嘴说道。这两个人搞什么,净在这边自说自话。 “唉呀,只要有了名,工作马上就上门了。演艺圈不就是这样?” “他就是因为这样才讨厌那种工作的啊!” “──你太偏袒他了吧?” 叶月放下酒杯,看着谅介。眼里尽是淘气的光芒。 “没这回事,少胡说八道了。” 可是,或许叶月讲得没错吧?自己干嘛那么认真?干嘛为那个突然闯进家里来的,像春天的暴风一般的男人烦恼? “哥哥不想随便就放掉好不容易逮到的‘新娘’吧?” “笨、笨蛋!” “哪,瞧他不是一本正经的?” 结子一脸得意地对叶月说道。 “──小凯,再给我一杯马丁尼。” 谅介不理他们了。 “啊,我好想喝一点感觉畅快的东西哦!” “喂,别太得意忘形,喝太多了。” “啊呀,有什么关系?我很能喝的。” “要畅快的,那就XYZ之类的吧?用莱姆为基酒调出柑橘系列的鸡尾酒。” “啊,那好啊!” 小凯又无声无息地在吧台后面游走着。 谅介苦着脸看着结子,将空了的杯子推出去。 “要不要吃些什么?我想见见垅井先生。” 叶月拿起来菜单。 “啊,我听说这边的料理也很好吃的” “嗯,你不挑嘴吧?蕃前和意大利白奶酷沙拉怎么样?” 结子的脸快贴上叶月的脸了,看得谅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可是,就在这时候峻也出现了。“哥哥很担心吧?” 他凑到谅介耳边,一句话就说中了谅介的痛处。 “你、你胡说什么?” 谅介一脸不悦,峻也对着他将托盘转了一圈。 “那边的客人要Salty?dog和新加坡司令。“峻也若无其事地对小凯说道。 “……” 谅介无言地瞪着峻也。简直是连一刻都不能大意。 “峻也,大蒜面包上桌。 垅井从厨房走出来。 “啊,柿本先生还有叶月先生,晚安!” “你好。” “妹妹吗?” 垅井看着结子问道。 “嗯。” “我是柿本结子。结果的结,结子。” ……这个妹妹似乎有一看到帅哥就急着把自己推销出动的毛玻“结子小姐,名字真是好。” “哪有什么好?” “喂,哥哥,你干嘛回答嘛!” “你的话太多了。” “是吗?” “多话的女人会被讨厌的。” “啊,我真的那么多嘴?是吗?叶月先生?” “谅介很担心你。” “担心我?担心什么?” “很多事情啊!” “我听不懂。” 结子看着谅介。 “多话又喝醉酒,最恶劣。” “真是对不起哦,我才没喝醉。” 结子不悦地鼓起了腮梆子,又要了一杯玛格丽特。 “对了,柿本先生,上次可真够你受的吧。” 垅井好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结果谅介不想再提的那一天的丑态也被结子知道了。 “什么嘛!是你自己喝醉了嘛!” 被结子一椰榆,谅介大感不悦。 “结子,大人有些事情是得靠着醉酒才能度过的。” 叶月强忍着笑说: “是啊!” 结子煞有介事地叹着气。 “尤其是哥哥。” “什么意思?” “我总知道你不想听吧?” 确实是如此。谅介不说话了。 “这一切都是我那个混蛋姊姊的错。” 峻也说了其实不说才好的话,谅介的心情为之更加低落了。 “我以前好喜欢菜花小姐的,喂,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第一个告诉柿本先生了。” “说的也是。” “也有道理。” 结果,谅介变成大家的玩具了。 “唉,人生还长,慢慢走下去吧!” 垅井用安慰的口吻对谅介说完,就退到厨房去了。 峻也也将接过来的大蒜面包放在托盘上,走向客人。 “喂!这家店真的有好多迷人的男人那!” 结子小声地对叶月说。 “是啊!我一直想在我们的杂志上介绍这里。” “啊,结果呢?” “被拒绝了。” “这样碍…” 结子有点遗憾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把这里介绍给我们的朋友。” “那真是不胜感激了。” 送来马丁尼的小凯微微地笑着。 虽然才喝了一杯,谅介却已经有快要烂醉的预感。这实在不是好兆头。 “结子要在这边长住吗?” 叶月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我还有课要上,明天就回去了。” “嗯……好遗憾。” “喂,叶月。” 谅介又忍不住插嘴进来。 “不要在我面前勾引我妹妹。” “我没有勾引她呀!我只是说很遗憾啊!” 叶月看起来很愉快。 “就是嘛!哥哥,你太保守了啦!好像一块大石头。搞不好从你脑袋里面还可以挖出鹦鹉螺化石哩!” “鹦鹉螺化石不错啊!” 叶月大笑起来。这一点都不好笑。结子和叶月似乎很聊得来,这让谅介觉得一点都不好玩。“蕃前和意大利白奶酷沙拉。”刚刚退回厨房的垅井再度从厨房走出来。 “啊,看起来好好吃哦!”“不只是看起来好吃,事实上就是好吃。──对了,今天是哪种酱料?” “香菜和蕃前酱。” “啊,那麻烦送过来一下。” “可是,我吃太多会发胖那!” “本店的菜单都采用低卡的材料。” 垅井很得意地说。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妹妹的单纯让谅介大感头痛。 “柿本先生,怎么那么没精神?” 小凯眼尖地看穿了。 “被你们集中炮火一阵猛攻,还能有精神才怪。” 谅介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没这回事!来我们店里的客人还有状况比你更严重的。” “严重?” “譬如正在协议离婚什么的。” “哦……” “还被家庭法院传唤出庭,好像挺严重的。” “是吗……” 可是,这终归是别人的事,没有移情作用。 “否则怎么会跑到酒店来?” “不过,是不是也有这么轻佻的客人啊?” 谅介抬抬下巴指着正在密谈(?)的叶月和结子。 “唉,一样米养百种人。” 小凯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可是,谅介也无心再跟他缠斗下去,他只是默默地嚼着花生。 “哪,这是蕃前和香菜酱。“ 当谅介喝着加拿大俱乐部时,垅井再度出现。 “啊,好好吃哦,是不是,叶月先生?“为什么不是问“是不是,哥哥。”?谅介斜眼看着结子。 “不只是好看,这里的饭也很好吃,对不对,谅介?” 叶月大概是察觉了谅介的心情,刻意找话说。 “是碍…啊,这真的很好吃那!” 结子的嗓音好尖。 “没有上‘东京可以遇见好男人的店’才奇怪。” “我说吧!我说吧!” 谅介不再理会依旧兴致勃勃的妹妹和好友,兀自尝着加拿大俱乐部。 “柿本先生,很辛苦吧?” 不久之后,峻也又回来了,在谅介耳边低语。 “很担心令妹吧?” “……” 谅介眼神锐利地瞪着峻也。 峻也的嘴角浮起椰愉的笑容。 “──没什么。” 谅介说着,拿起了酒杯。 “啊,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结子还是不客气地插进来了。 “……说你没有什么事情好担心,真是幸福。” “啊,我当然也有要担心的事情啊!” 结子很遗憾似地说道。 “一来找不到工作,二来哥哥跑了老婆,一个人孤零零的──”“喂!” 谅介压低了声音制止结子。距离这么近,垅井不可能没听到。 可是,也不知道垅井是不是装作没听见,只见他一脸淡然,卖力地擦着杯子。 “是啊,结子也有很多事情要烦的。” 叶月附和似地说道,结子便很夸张地说是啊!是啊! 谅介心里想着,这小妮子不过喝了两杯鸡尾酒就醉了吗?可是,结子却一副成竹的样子。 “哥哥靠不住,我也靠不祝” 她一边摇晃着上半身一边说道。 “喂,你别再喝了。” “我要salty?dog──” “水、水!垅井先生,水!” 谅介用手捣住结子的嘴巴怒吼道。 “哈哈!谅介真是辛苦啊!” 叶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都是你干的好事!只要敷衍敷衍她就好了,还让她喝那么多。” 谅介生气了。 “我以为你们家的人都很能喝的。” 叶月大概是觉得过意不去吧?脱下上衣帮结子盖上。 “不行!不行!她只是一个乡下女孩子。” 谅介抱起了结子。 “回家了!” 四个大概是小学生的男孩子在公寓建地内的球声上打着篮球。 三对三的斗牛赛常常可以看到,可是他们算是二对二吧?四人分成两组,锁定同一个篮杠。球在两队球员手中来来去去不时发出欢呼声,彩色的篮球从一只手交到另一只手。 从其中一个男孩子手中溜掉的球滚到脚边来了。 谅介停下脚步,将球捡起来。 “谢谢!” 谅介将球丢了回去,接球的男孩子有模有样地说道。 谅介怀着轻松的心情看着男孩必恭必敬地低头行礼然后走向入口。 峻也闯进他的生活也快一个月了。季节渐渐进入夏季。 谅介一手拿着脱下来的外套,等着电梯焉。西斜的阳光依然强劲地射进来。 ──今年的暑假怎么办呢? 今天,营业课的女孩子先后递出了请休的假条。听说她们要到北美渡假一星期,谅介不禁想起自己的有给休假。 因为他那次的梦幻蜜月旅行已经用掉了一星期的假了……。一想到这里,他就一肚子气。 可是,再怎么气,用掉的东西再了回不来了。谅介重新振作精神,按下要去的楼层。 电梯往上走的当儿,他看了看手表。七点半啊?今天回来的比平时还早。 不知道晚饭吃些什么──天马行空地想着却想到这件事上头,他对自己感到惊讶。不行!不行!跟那家伙的关系只持续到他找到下一个住处为止。不能习惯这样的生活。有峻也的生活只是违反常态的短暂日子,他的生活应该是一个人的。 谅介这样告诉自己,同时将钥匙插进门孔。 “我回来了。” 他朝着明知道没有人的起居室叫了一声。峻也应该到店里去打工了吧? 谅介走进厨房,晚餐似乎还没准备。 “他要我今天自己做晚饭吗?” 谅介瞄了一眼空无一物的餐桌,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人气。 “──峻也?” 后面的房间里确实有人在。谅介慢慢地走过走廊。 门微微地敞开着。谅介从门缝往里面一瞧,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两具裸体在床上交缠着。他一看就知道在底下的是阿类,而压在阿类身体上的是──。 “阿,阿峻!” 阿类发出鼻音,紧紧地缠着峻也。撒娇似地将鼻尖摩搓着峻也的肩头。 峻也抬起头来,回头一看,看似要将那长长的头发甩开一样。 谅介觉得在那一瞬间跟峻也的视线对上了,不禁全身发冷。 他悄悄地退后了半步。 可是,他却没办法让自己离开峻也的门前。 阿类那华奢的腿张得开开的,峻也的下体则横在他的两腿之间,上下摆动。 在了解他们两人之间交合的部位所在之后,谅介再度感到全身发冷。 两个男人是这样做的吗……?以前曾经听说过,可是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尽管不是因为这样而惊吓得动弹不得,可是谅介却真的像钉在走廊上似地一动也不动。 “阿阿碍…呼!” 随着峻也的动作加大,阿类的喘息声也越来越高亢。他们应该没有发现有人在吧?汗水从峻也的背上流下来。 流过峻也结实而紧绷的身体上的汗水看起来充满了官能诱惑力。 “啊!” 形状美好的臀部有节奏地摆动着。从上下缓缓地变成前后运动。每次都可以隐约地看到插入阿类身体中的东西。 “啊,啊!” 阿类的头往后爷着,发出喘息声。谅介清楚地看见他那仰着的白皙喉结上下滑动。 他露出了在CM或杂志上绝对看不到的痴态,完完整整地展现出不为人知的一面。_阿类仿佛需索着更多快感似地将抬起的肢缠上峻也的腰部。 “阿峻,再来!再用力!用力──”或许是太投入了吧?阿类发出了令人难以想像的声音。 峻也仿佛回应他似的,更猛烈地攻击着阿类。 “不要!要射了!要射了!”浓重的鼻音。 “还没有!还没有!” 峻也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 “可是,我已经……” “再忍耐一下。” 峻也的腰部动作缓和了一点。 “不行!我忍不住了──” “阿类!阿类……” 峻也一边猛烈地摆动着腰部。 “阿峻……啊!我爱你──” 当阿类叫出这句话时,谅介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谅介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当中,快速地跑回自己房间。 ──在别人家里搞什么!谅介将公事包丢到床上,焦躁地松开领带。 其实峻也没做什么,他只是将恋人叫到自己房间罢了。 可是,他发现这个“只是”对自己造成多大的冲击。……其实也不算什么冲击──抢先浮上脑海的思绪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冲击,然后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盖上了盖子,封闭起来。 可是,这也证明了某种必须加盖密封的东西偷偷地在心里面孕育的事实。 谅介站在衣橱前面呆了一阵子。闭上眼睛,刚刚看到的那副景象又清晰地在眼底复苏。 阿类高高抬起的腿,峻也横在当中的下肢。每当抽送时发出的轻声尖叫。既然是恋人,拥抱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脑袋虽然清楚,心中的某个地方却老是有东西横梗着。我对峻也……? 应该已经加盖的东西顶了上来,谅介为之悚然一惊。 ──真是笨哪! 接着,他猛烈地自我否定,然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一个正常人。 谅介就着解了一半领带的姿势呆立在原地。 第五章 ──我对峻也……? 在发现自己心灵动摇的这个一直不想去面对的事实之后,谅介感到一阵茫然。 或许就因为这样吧?他没有听到敲门声。 “柿本先生?你在里面吧?” 峻也的声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赤裸着上半身的峻也正扶着门看着他。_“啊?哦……”看到战战兢兢地站在峻也后面的阿类时,谅介硬生生把原本已经涌到喉头的“在人家家里搞什么?”的话给吞了回去。 “能不能让他用一下浴室?” 浴室?刚刚看到的景象又清晰的浮现,谅介内心一阵悸动。 “──哦,不用客气。” 谅介强压住内心的动摇,对着阿类微笑。 “对不起。” 算准了阿类进了浴室之后,峻也走了进来。 “你刚刚在偷看对不对?”他笑着。“而且还光明正大的。” “谁叫你门开着!”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跟峻也两个人独处让谅介内心感极为狼狈。 可是,万一被峻也知道他的心思就更危险了。谅介极力地保持冷静。 “你不是也该去洗个澡吗?” “嗯,待会儿。” 峻也一靠上来,谅介就觉得好像闻到了阿类的味道,他毫无意义地抱着两肩。 “穿上衣服吧!” 峻也赤裸的上半身叫人觉得刺眼,谅介不禁移开了视线。 “洗过澡我会换上衣服。” “……今天的工作呢?” “休假。” “是吗?” 峻也的喉头突然咕咕地响着。 “柿本先生好奇怪。” 谅介一听大吃一惊。自己现在确实是非常不平静。他知道,一种灰蒙蒙的东西就像墨水一样流进心头,而且快速地扩散开来。 “唉,让你看到那副景象,要叫不要有任何感觉是不可能的。” 相对的,峻也却一样显得精神奕奕,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在床上交媾的情形被撞见。 “──我才没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谅介一边回答一边把手伸进内口袋。 “是吗?可是你脸上都表现出来了。” “是你心理作用吧?” 谅介焦躁地吸着烟。 “才不是我心理作用。” 峻也反驳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谅介觉得峻也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谅介发现遭讪笑的竟然是自己,不禁生起气来。 “我是没什么感觉,可是却觉得挺麻烦的。” 他吐着气,没好气地说。 “麻烦。” “在人家家里做那种事……如果可能的话,请你别在我得到的地方做。” “你说那种事──柿本先生如果有恋人的话,不也是带回家来的吗?” “这里是我家。” “我们不是约定好不侵害彼此的隐私吗?” “你们那哪算是隐私?” “性爱当然是隐私啊!难不成你要我在大马路上做吗?” “我可没这么说。” “那不就得了?” 峻也很淡然地说道。 “我跟谁上床与柿本先生无关,再说柿本先生也不用因为碰巧撞到就站在那边直勾勾地看。”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其他原因?” “譬如因为看到我跟某个人做好事而造成柿本先生的负担?” 确实是有“负担”。紊乱的心情就是一大负担。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谅介拉高了嗓门。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当然没办法了解柿本先生心中的想法罗!” 真的没有感觉吗?看到峻也他们的样子,自己实在难掩冲击。 “我心中没有其他想法!” 谅介压低了声音说道。 “只是觉得不愉快。” “不愉快?” “两个男人在我家里做……做那种事……”峻也那端整的脸孔渐渐地罩上阴霾,最后发起怒来了。 “什么嘛!总而言之,你对我们就是有偏见!” “不是偏见──” “是偏见吧!两个男人怎样?你觉得很脏,对不对?”峻也焦躁地说道。 “我真是错看柿本先生了。原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峻也把谅介说得好像是个卑鄙的小人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脏?一定是的,对不对?” “是啊!你们是很脏。两个男人搞那种事。” “啊!是吗?真是抱歉了。反正在你这种社会精英眼中看来,我就像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那么没价值嘛!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把东西插进拔出,是很脏啊!很恶心对不对?” ──不是的。谅介心里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说不出真心话。 峻也说的没错,他是产生动摇了。他只是因为受到冲击,所以才会争吵的。 “没有人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很正常的。”谅介垮着肩膀喃喃地说道。 可是,那个时候峻也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那带着怒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到起居室看报纸,这时送阿类回去的峻也回来了。 “回来啦?” 谅介企图重修旧好,主动打招呼。 “啊?哦──” 峻也虽然还有气,不过也走进了起居室。 “刚刚那个……” 峻也话还没说完就被谅介打断了。 “是我不对。”谅介说道。 “这确实是个人的隐私。我对你所做的事情没有任何置喙的权力。就连房租,你也是用做家事来抵偿了。” “柿本先生。” “我想,以后你还是确定把房门关好之后再做的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峻也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愧疚的样子。 看到他那种奇怪的表情,谅介觉得好笑起来。 峻也大概也有同感吧?当两人相对而视时,他露出极力忍住想笑出来的表情。 “二什么?”谅介有点不悦地说。 “你才二什么咧!” 两人对望了一眼,随即噗嗤地笑了出来。 “本来就是忘关房门的人不对嘛!”谅介说着,将靠枕丢向峻也。 “你才是咧!干嘛躲在外面偷窥?”他捡起靠枕丢了回来。 “你这顽固的家伙!” “谁顽固啊?” “……吃什么?” 打了一阵子枕头仗之后,谅介突然很正经地问道。 “啊,对哦,我差点忘了。” 原来你对阿类热情到连晚饭都忘了要准备碍…谅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 “那么我们到附近去随便吃吃吧?” 谅介提议道,企图将那种甩开。 “嗯,可是我没有钱──” “我请客,就当是惹你生气的赔礼。” “真的?太好了!”峻也笑逐颜开,看起来充满了魅力。 可是,那张笑脸不是针对我的──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让我如此地心痛呢?_谅介将峻也带到附近的拉面店去。 “万场轩?” 峻也看着店外的布帘喃喃说道。 “干嘛?吃拉面有什么不满吗?” “不是啦,我是说店名……” “……万场轩?” “我在想店老板是不是个很爱赛马的人?” 万场轩……万马券。 啊,原来如此啊?谅介这才第一次注意到。(注:日文中两者的发音相同)跟峻也在一起,他总会像这样发现到的事情,觉得每一件事都很好玩,都让他心情兴奋。──这么看来,果然是不妙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想起峻也以前曾斩钉截铁地说谅介“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想到这里,谅介不禁有点失望。 于是,在下一瞬间,他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自我厌恶的感觉。 “啊,我要汤面,汤面!” 峻也不知道谅介的心思,一坐到吧台上就马上点单。 “柿本先生呢?” “我──我也汤面好了。还有饺子。” 谅介又加上一句:这边的饺子好吃。于是峻也喜孜孜地点点头。 “我对饺子也挺有自信的。” “啊?那下次做给我吃吃看吧?” “可以呀……不过做饺子很麻烦。得现煮现吃,冷了之后就不好吃了。” “我会吃,你尽管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怎么那么会做饭?” “因为我们家的女人都讨厌做饭。我妈妈还好,可是菜花啊──记得我念国中二年级时,我妈妈住院开盲肠。菜花什么都不愿做,我只好下厨做羹汤,还帮美化准备便当。” 确实,除了蛋和泡面之外,谅介没有吃过菜花煮的任何料理。 “再加上十七岁起我就一个人过活了,自然就养成了自己煮饭的习惯了。到外面吃太贵了。” 没错。峻也已经被斩断亲子关系了。 可是,这么一来,家时由谁继承家业啊?菜花的父亲正大肆扩展我妻的家业。两个姊弟中,姊姊行踪不明,弟弟离家出走,照道理说,根本不需要去抟继承的问题了,可是──“嗯,或许是给老爸哪个私生子接手吧?” 峻也淡然地说道。 “私、私生子──” “我们家就是这样。柿本先生的老家是赞局望重的名门世家,可是我们家不一样,我们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哪里,我们家也不是──” “你看吧,做姊姊的在婚礼当天落跑,弟弟又是个同性恋。” 峻也淡淡地说疲乏,然后呼呼地喝着汤汁。 “啊哈哈哈……”谅介除了无力地笑笑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我想明确地问清楚。”峻也一边用筷子挑着面条一边说道。 “你是觉得菜花什么地方好,让你想蹈也在一起的?” “哪里好……”谅介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看着熏黑的天花板。 “她长得可爱又漂亮,而且身材也好。” “只是外表?” “当然不可能只是看她外表啦!” “那还有什么?” “……譬如任性……” “那算是优点吗?” “她虽然任性,但是也很可爱,个性强悍也有可爱之处……”“啊──啊,是吗?” 峻也竖起筷子猛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你完全被骗了。” “被骗?” “或者应该说是被她支配了。那家伙从小学时代就有个绰号叫‘女王’。”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你听着,再怎么漂亮的女人,三十年后照样人老珠黄。” “这还用你说?” “既然如此,那么可不可爱就已经不重要了。你试着去想像一下,当菜花胖到八十几公斤。边抓着屁股一边看早上的八卦新闻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去想像。”那种画面光听就觉得很可怕。 “你生气啦?”默默地吃了拉面一阵子之后,峻也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老是说菜花的坏话。” “──你是故意要让我生气的吗?” “也不尽然。从小我就看多了被她骗得团团转的人。” “从小?” “她一直很受欢迎,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罢了。” 你不也一样?谅介心里想着,可是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吃着拉面。 “我不想再看到更多的受害者了,受害者已经够多了。” 峻也耸耸肩说道,谅介瞄了他一眼。 “啤酒!” “啊,我也来一杯中杯的生啤酒。” “你喝这么多,明天没问题吧?” “明天只有‘BD’的班要上。” “是吗?” 仔细想想,最近他好像都没有接到什么工作。 谅介虽然关心峻也的工作问题,可是要触及这个问题,还是让他挺犹豫的。谅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出香烟来。 “好,下一个!” 摄影棚里充满了微微的热气。 谅介的左右方坐着井上和土屋,他们坐在审查员席上,在刚刚才做过面试的模特儿的相片上盖了个大大的□。 目前他们正忙着甄选某录音带厂商的新产品形像代言人的工作。谅介会同客户的广告营业部部长和摄影师井上,以及著名的方案一起负责甄眩“好像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人眩”土屋坐在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要在这里讲这种话。” 谅介一样压低了声音制止土屋,重新调整了坐姿。这时候刚好下一个应徵者走了进来。 谅介把视线落到履历表上。应徵者好像是隶属于某不大有名的制片公司。职业一栏写着模特儿,可是谅介觉得他很陌生。 ──这个大概也不行吧!长得还算端整,可是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整个人科就是“平凡”的最佳范本,谅介连问的举都没有,可是坐在旁边的井上却戳了戳他。 _ “你将来的目标是什么?”谅介清了清喉咙,问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是,我想当个演员。” 演员吗?前一个应徵者、前前一个、再前一个应徵者不也都是这么说的吗? 谅介很二脆地在手上的履历表上画了个□。 “柿本先生,你动作太快了吧?” 土屋在他耳边低语,可是不行就是不行。看一眼就知道了。井上也坐在对面搔着头。 这是他在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期中顺利时就会有的习惯动作。 “好像没什么看头。”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选了四个候补,剩下的工作就是开会决定了,可是井上却摇晃着他巨大的身体说道:“好像就是这样了?都没有一个让人一看就对眼的。” “井上先生,这种想法太老旧了。” 土屋戳了他一记。 “现有的模特儿不行吗?譬如早川类什么的。” 听到井上提起的名字,谅介不由得抬起头来。 “井上先生,我们的经费缩减,拿不出那么多演出费的。” 厂商的营业部长没好气地说。 “这我了解。” 所以才会有这个甄选活动。厂商方面似乎打定主意要起用新人。 “啊──啊!难道就没有这种人吗?新鲜的脸孔、有个性,看起来冷漠又充满了魅力。” 井上不停地搔着头。 谅介的脑海里倏地窜过峻也的身影。不可能吧?他说过他讨厌当模特儿的。 “柿本先生,你心中有没有人选?” 土屋问道,谅介顿时清醒了过来。 “啊,也没什么……” 他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脑海里依然浮起峻也的模样。 “唉,说的也是,这世界也不会凭白就跑来迷人的男人啊!” 是有啊!可是……谅介仍然拿不定主意。 “那么,就决定从其中选出一个吗?” 厂商的新人选几乎就此下结论了。 “不,请等一下!” 谅介不由得举起手来。然后他看着自己举起的手,心中大感骇然。 “什么事?” “──啊,没什么。” 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不解的表情。 “那么──” 甄选会再度展开。气氛显得好无力,这么看来,商品根本别想大卖了。 “这个工作不会有问题吗?”谅介仔细端详着照片的当儿脑海里一直拂不去峻也的身影。 “好像都不怎么样──” 结果在决定作用隶属于大制片公司的新人模特儿之后,井上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怎么这么说呢?如果井上都这么没劲,我们还能有什么看头呢?” 营业部长小野田拍拍井上的肩膀。谅介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一件事。 “井上先生,可以跟你谈谈吗?” 他将井上带到开始做整理工作的摄影棚一角。 “什么事?” “今天晚上去喝一杯吧?” “好是好……” “我常去一家酒吧,我带你去。“ 他想或许可以让井上在不经意的情况下看看峻也。井上是广告界相当有名的摄影师。只要井上点头,厂商当然不会有异议。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你说常去的酒吧是哪里啊?” 回家的车上,土屋问道。 “干嘛?你听到啦?” “不小心听到了。” 总之,他就是听到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挺狡猾的。 “我可以一起去吗?” 他问得好像很理所当然。 “”可以是可以,但可别乱来哦!? 东通的土屋是出了名的酒品差的人。就算是他负责接待客人,他照样畅饮不拘,最后总是闹得天翻地覆。由于他闹酒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反而让客户觉得有趣,所以每次应酬时,他们总会问“土屋会来吗?”他已经被当成珍禽异兽看待了。 “说什么乱来,太差劲了。” 土屋一边用单手转着方向盘,一边将另一只手搁在下巴上。 “事实上,我只是中途没有了记忆罢了。” “那就是最差的烂醉情形。要是在一般的企业里,你早就被砍头了。” “哈哈哈!或许吧!” 真是一点都说不能。看土屋反而很愉快的样子,谅介便不再说什么了。 回到公司后,跟刚好外出回来的桧川奈津子碰个正着。 “啊,柿本先生!” 奈津子的腋下夹着一个A3尺寸的纸袋。 “校样?” “嗯,皮耶斯先生的原音出版。因为企划起步得晚,现在正请他们快速做校正工作,待会儿得请快递送出去。” 奈津子穿着不像广告代理商的OL白色上衣,带着高雅的笑容回答道。 “哦?真是辛苦了。” “是啊,都是柿本团队工作散漫的关系啊!” 标津子开玩笑地说。 “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桧川” 当奈津子正要走出电梯时,谅介叫住了她。 “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 “想不想去喝一杯──井上先生跟土屋也一起去。” 土屋到停车场停车,没有在常 “我去方便吗?” 奈津子有点吃惊的样子。 “没问题……来吗?” “嗯,我很想去。” “那就七点在楼下见。” 穿着白上衣的背影渐渐变细,电梯的门关上了。对奈津子很说不过去,不过谅介想借着奈津子对土屋的影响力,不让土屋有发酒疯的机会。 谅介以这种理由约奈津子也不是没有任何罪恶感,可是,土屋好像对她颇有好感,只好姑且这么办了。 “回到座位上时,前田已经在等他了。 “甄选的结果怎么样?” “马马虎虎啦!” “喂,马马虎虎就伤脑筋了。这可是皮耶斯先生的工作耶!” 谅介把刚刚决定任用的模特儿照片递到前田面前。 “就是这个啊?” 前田仔细地端详着照片。 “怎么样?” “──马马虎虎啦!” “什么‘马马虎虎’?” 二课的女职员辰巳真纪子快步走过来。 “看起来就像个模特儿啊!” “是吗?那么由这家伙拍CM的录音带,你会想买吗?” “……马马虎虎啦!” 大家的意见好像都差不多。看来这次的甄选果然是失败的。 谅介泄气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坐到这里来。电话留言依然贴得到处都是。 他快速地看过一遍,好像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反倒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发展让他比较挂心。如果井上看中意峻也就好了。 大约联络了三通电话之后,谅介提早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决定直接到“BD”去。他叫了土屋,一起下楼去。 “咦……桧川小姐?” 看到奈津子在大厅等着,土屋讶异地回头看谅介。 “是我约她的。” 谅介在土屋耳边低声说道。 “碍…你怎么没告诉我?” 土屋说道,装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谅介用手肘戳戳他,要他加加油,然后带头走出公司。 他们在最近的车站跟井上会合。井上也带来了助理摄影师,两个人都穿得很随便。 那个叫村越的青年一看到奈津子就赶忙整了整衣衫,谅介看了觉得好笑。再看看土屋,不知道他是不是没有发现,仍然慌乱地环视着四周。 “BD”已经坐满了八成客人。今天晚上他们不坐吧台,选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晚安,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啊!” 垅井送来了湿纸巾。他一边递给每一个人,一边看着谅介说道。 “是啊,今天有事要谈。” “以这个名目来喝酒?” “你太厉害了,就是这样。” 垅井一边笑着,一边回吧台去。 谅介看看店里,寻找峻也的身影,这时他刚好经过旁边。 “峻也!” 谅介叫了他一声,峻也闻声回过头来。他的托盘上堆满了空盘子。 “碍…柿本先生。” 你好。峻也行礼致意。 “公司的同事?” 看到客人的服装和年龄杂杳不一,他狐疑地歪着头问道。 “是啊!有我的后进和这位是摄影师?” “今天我们一起工作。” “哦。” 峻也好橡没有特别感到兴趣。峻也!垅井站在吧台里面呼叫峻也。 “来了!” 峻也以轻盈的步伐走向吧台。 井上目送着峻也离去,眼底尽是爱慕的眼神。 “熟人吗?柿本先生。” “还好啦!” “是模特儿吗?看起来好斯文。” “他是演员。” “演员。”这次是奈津子瞪大了眼睛问道。 “说是演员,其实还是新手。” “桧川小姐,你喝些什么?掺水酒?还是搅拌?” “桧川小姐不喝那种酒的。” 村越立刻摆出接近奈津子的态势,土屋大概觉得有点吃味吧?便从旁插嘴道? “还是喝一点甜的鸡尾酒比较好。” “啊,我要奇奇。” 奈津子用很女孩子气的口吻回答道。 “演员氨 井上仍然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啊,那我也来杯奇奇好了。” 村越很明显的有意彻底配合奈津子。 “那我也一样。” 土屋也不认输。 “你看他怎么样?” 谅介不理会那两个夹着奈津子展开一声男人战争的家伙,低声问井上。 “怎么样?” “他上镜头吗?” “──原来!” 井上啪地弹了一下手指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 “很好,他很上镜头。” “没错吧?” “嗯这么看来还是让皮耶斯先生先缓一下。” 看来进展得很顺利。井上歪着头望着俐落地端着托盘的峻也。 “看起来很嫩。” “新人嘛!” “脸孔和身材都不错。” “演员的必要条件嘛!” “而且有他自己的魅力。” 蟛交抱着手臂嗯嗯地嘟哝着。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被遗漏的人材。” 胜利!谅介在心时打出个V字。 问题在于峻也的心态……这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会不会因为被相中,就很乾脆地离开培训所? 他确实是因为阿类这样的作法而对阿类多所指责。现在,他自己会做同样的事情吧……可是,谅介就是期待峻也点头才会来这里的,所以,现在也只有等待命运来决定了。 不久之后,峻也送来了盛着饮料的托盘。 “你是打工的吗?做很久了吗?” 井上将ON THE ROCK推到一旁问道。 “是的……还不久,还不到一个月。” “这是我所做的工作。” 井上很快地拿出自己的名片。 “碍…” 峻也讶异地看着谅介。 “什么事?” “能不能让我帮你拍一次照?” 井上并没有马上把话题带进拍CM的主题。 “让你拍照?……我又不是模特儿。” “嗯,我知道。我只是出于个人的立场,想帮你拍拍看而已。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抱着轻松的心情就可以了。” “轻松的心情碍…” 峻也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瞄着谅介,谅介只好顺水推舟。 “大摄影师好像看中你了。” “你就放轻松一点嘛!” “碍…” 峻也好像了解了什么。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着,转身就走了。 “桧川小姐,你有什么兴趣?” 村越就是村越,开始发动老式的追求攻势。 “啊?我吗?我──” “旅行跟兜风。” 土屋从旁插嘴道。一副“奈津子的事情我最了解不过”的态势。 “啊,是吗?我开的是法拉利跑车,下次──”“我开的是莲花跑车,桧川小姐。” 火花散落一地。谅介斜眼看着两个男人的战争,把酒杯送到嘴边。 “嗯……越看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兴趣。” “没错,因为他一直想当个演员。” “其实可以从当我的摄影模特儿开始,再慢慢进军戏剧和电影。” “他好像就是讨厌这样。” “啊?” “大概是想专心走一条路吧?” “可是,柿本,你想让他去当皮耶斯的模特儿?” “如果可能的话。” “他确实比我们今天看过的任何一个候选人都适合。” 井上交抱着双臂不说话了。 “──先别提皮耶斯的事,能不能让我先拍拍看?” 井上好像很中意峻也的样子。 “我想由我先来跟他说说看。” “咦?你们交情这么好啊?” “其实他是我弟弟。” “弟弟?” “是姻亲的弟弟,而且还未成。” “啊?难道他──” “没错,是那个弟弟。” 谅介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啊?竟然有这种事?” 井上很感惊愕地说道。 “原来如此啊!” “啊,要不要吃什么下酒菜?” “啊,要吃什么啊?你们这些年轻人?” 他一把抓住紧紧地贴在奈津子身边的村越的衣领。 “去点些东西来吧!” “啊,叫他就来了嘛!” 村越碍于老板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 “喂,土屋,你可别喝太多罗!” 谅介提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调起杰克丹尼尔的土屋。 “我知道啦!” 土屋喀喀喀地把椅子拉近奈津子,还顺手地将村越的椅子推到对面去。 村越回来之后大概马上就发现到了吧?他不认输地再度把椅子拉到奈津子旁边。_“哈哈!那边的人口密度还挺高的。” 井上一边嚼着花生一边笑。 可是对当事人来说可不好笑。两个男人隔着奈津子对峙。至于奈津子则无奈地缩着身体。 “年轻真好啊!” 只有井上一人显得非常愉快。谅介则满脑子想着该怎么跟峻也提起那件事。 “各位久等了。” 不久峻也一手托着托盘出现了。 “你考虑过了吗?” 井上隔着眼前的大蒜面包抬头看着峻也。 “关于刚刚提到的事情。” “啊,我没办法这么快就下决定。” “我不是叫你不要想那么多吗?” “……我必须在您回去之前给您答案吗?” 也不知道是嗅到了什么味道,峻也的语气中带有几丝勉强。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柿本你的决定就可以了。” 峻也带着瞪也似的眼神看着谅介。……我错了吗? 谅介不由得在心里暗叫不妙。 “柿本先生,可不可以请你过来一下?” 峻也抬抬下巴。 “……哦。” 谅介一肚子苦涩,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进到厕所,峻也的态度就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 “你是指……?” “就是那个摄影师啊!他想找我拍照,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大概是看中你了吧?” 我不相信。峻也不悦地俯视着谅介。 “其实,我们今天有一个甄选活动……”在这种情况下,谅介只好把事情原委说出来了。 “甄选活动?” “我们要决定新广告的代言人。我们想起用新人,结果来了很多应徵者。” 谅介乍出峻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选是选了,可是觉得都不适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想,你也许适合那个角色。我想推荐你试试看。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工作,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此把摄影师带来做人体实验?” “也不尽然如此。”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井上先生对摄影确实有一手。” “你要我走上跟阿类同样的路?” 他没有在听。峻也的声音中充满怒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我拒绝。” 峻也不悦地把头一甩。 “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推荐我?” “因为我是广告人啊!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这跟我无关。” 峻也似乎没有搞清楚。谅介所考虑的是选择峻也是拍出好广告的首要条件。 “你能不能先不要想那么多,就站在相机前面拍一次看看?” “你真是顽固耶!我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 “你不想拍广告也无所谓。就让井上先生帮你拍个照吧?” “你打算用这种方法来钓我?” 被猜中了!谅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闭嘴了。 “我就是讨厌这种工作。” “你不用把它当成工作,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嘛!” “那更令人讨厌。”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谅介觉得很不可思议。一个著名的摄影师都表明想帮他拍照了,照一般说来,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应该不会排斥才对呀? “你是因为怕接了模特儿的工作就会变得跟阿类一样,所以才排斥的吗?” “这与你无关!” 峻也已经气到头上了。 “怎么会无关?” “哪里有关?” “你可是住在我家的食客耶!又不是完全陌生的人。” “难道你要我用身体去抵房租吗?” “谁这样说了?你拍的照或许只是井上先生个人的作品之一嘛!” “我就是没办法相信你所说的话。” “欠这是什么意思?” 谅介的脸色也不对了。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吗?广告人还不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做生意的?” “你说什么?” 谅介往前跨出一步。再怎么说,有些事可以说,有些事是说不得的。 “你们做的不就是骗人的生意吗?说些好听话,骗消费者买东西。” “你没有立场讲这种话。我好歹已经在广告界混了五年了。” “啐!反正那也不是正经的业界。” “不懂得内情的人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两个人互相瞪视了好一会儿。几乎距离不到五公分之外就是峻也那清丽的美丽容貌。 “干嘛?想干架吗?” 当峻也抓住谅介的衣领时,店内却传来一声尖叫声。他们对望了一眼,立刻跑出厕所。 谅介不想念事情就如他所想的,然而,确实是土屋和村越干起来了。村越正抓着土屋的胸口。 “你说什么?你这家伙竟然敢扁我!” “好啦,算了!算了!” 井上企图阻止,可是双方都没有让不的意思。桧川奈津子则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看着。 从整个情况看来,大致辞可以推断出原因出在哪里。 “喂,土屋,你酒还没喝到需要这样干架吧?” 谅介尽可能用轻松的证据企图缓和气氛。 “与你无关!不好好揍揍这家伙,老子心不爽!” “我说你们,打架也要看场所啊!” 我们不就选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争论吗?其他的客人都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战。_“不管怎样,不打你一拳我是不会甘心的。” “尽管放马过来。” 土屋甩开了村越的手。 “喂,你们有完没完啊?” 井上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着谅介。 因为自己刚刚也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所以谅介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正经八百地劝架。 他瞄了峻也一眼。 “两位先生,这样不太好啦!我们这里是普通的酒吧啊!” 峻也果然也学到了做生意的精髓,他将村越的手从土屋的胸口上拉下来。 “你算哪根葱啊?不过是一个服务生!” “这位先生,请不要有职业歧视。” 峻也的态度虽然和缓,但是臂力却不输人。被峻也一抓,村越连一步都动不了。_“啊,大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吧!” 井上拼命安抚土屋。 “我……该怎么办啊?” 奈津子一脸困扰地问道。 “先回家再说吧!叫车!” 小凯也好奇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垅井先生,请帮我们叫车。” 垅井立刻拿起话筒。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谅介问道,奈津子不知如何是好地低下了头。 ……果然没错。 或许是刚刚的气势被削弱了吧?峻也没有再来逼问谅介。这个令人不快的夜晚依然平静地度过了。 第六章 发生在“BD”的骚动照例又在土屋的发酒疯下落幕了。让桧川奈津子先行回家之后,土屋喝得烂醉如泥,大跳艳舞,村越大概也觉得再跟他一般见识就太没格调了,因此也不想再追究。再加上奈津子已经回去了,事情好像暂时划下了休止符。 可是,谅介和峻也的问题却一点都没有解决。 ──你是因为同情我而想给我工作做吗?峻也愤怒的声音仍然在谅介的耳畔回响着。 谅介走进小餐厅,一边兀自叹着气。 “BD”是半夜三点打烊的,峻也要整理店里还有其他一些拉拉杂杂的琐事,所以回到家也超过四点了。 尽管如此,第二天早上,他总是在七点就起床,帮谅介准备早餐。仔细想想,他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家庭主夫”。 可是,今天早上他并没有起床。谅介不知道他是单纯地睡过了头,还是仍然在气头上而故意罢工,心里不禁五味杂陈。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去把峻也挖起来,要他做早餐。 所以,谅介只好自己打点了。他煮了饭,还煮了味噌汤和烤鱼。 当他把豆腐放进锅子时,感觉到有异样,回头一看,穿着T恤的峻也就站在餐厅的入口。 “碍…” 谅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早安!” 谅介还是先打了招呼。峻也一脸不悦的表情。 “对不起。” “啊?” “我睡过头了。” “……” “让我来。” 峻也说着作势要走进厨房。 “不用了,今天早上我来弄就好了。” 谅介依然被动地回答道。 “都快好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不禁担心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听起来有不高兴的感觉。 “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峻也推也似地将谅介推到后面,自己站到炉火面前。 “蛋怎么样?” “啊?”谅介握着菜刀,战战兢兢地窥探着峻也。 “蛋,要荷包蛋还是菜肉蛋卷?” 谅介没有回答,峻也便很焦躁地问了第二次。 “──荷包蛋就好。” 峻也没有说什么,一把推开谅介,打开冰箱。 “去穿衣服吧!” “啊?” 谅介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 ……唉!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谅介叹了口气。看他那个样子是还在生气。生气归生气,自己该做的工作他仍然照做,这一点反而让人觉得更恐怖。 ──有什么恐怖的?不过是菜花的弟弟而已嘛!谅介为了掩饰自己的苦楚,随便给自己编派了个理论。 再说他又小自己四岁。可是,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 谅介一边换着衬衫,一边甩甩头。过去的事情就忘了吧! 可是,回到餐厅一坐焉时,就忍不住在意起背对着自己的峻也的表情了。 不久,荷包蛋和烤鱼、味噌汤、白饭就摆到谅介面前了。 “我吃了。” 谅介双手合十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拿起筷子。对面的峻也也一起拿起饭碗。 “──味道淡了点。” 峻也啜了一口味噌汤,装模作样地说道。 “咦?啊?” “味噌汤的盐放得不够。” “是、是吗?” 谅介也喝了一口,确实味道是淡了点。 “哈哈,我以为我尝过味道了,确实是淡了点。” 干嘛自己得对一个小自己四岁的人这样战战兢的啊?谅介觉得这真的没道理,可是又没办法摆出高压的态势来。 “算了,老年人还是控制一下盐分的好。这样刚刚好。” “老年人?” “不是老年人吗?” 好像跟平常的峻也没什么两样了。谅介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好没用。 谅介端着碗,定定地看着峻也吃饭的样子。或许是左撇子的关系吧?他拿筷子的方式看起来有点笨拙。覆在额头上的头发、低垂的眼底,充满令人为之一惊的情色味道……。 “干嘛!”峻也突然抬起头来瞪着谅介。大概是发现谅介一直盯着自己看,声音中透着些许不悦。 “啊,没什么……那个……昨天真对不起。”没办法了。谅介只好坦率地道歉。 “既然要道歉,一开始别做不就得了?”峻也仍然一脸不高兴。 “说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总觉得那个主意不错。” “嗯,确实是不错的主意。”峻也一边吃着鱼,一边思索着。 “你比较积极地想过了?” “如果三年前你跟我提这种事或许我会很高兴。”峻也说出了令人意外的事情。 “如果是一直想出头、手头又很拮据时候的我,也许……”“你现在不想出头了吗?” “怎么说呢?之后,阿类就不去上培训所的课了。” “?” “他说他被选中去当模特儿了。” “……三年前?” “他说与其要待在这种小培训所,过着偶尔接接跑龙套的工作,参加一次又一次落空的甄选,只有几个同伴知道彼此状况的生活的话,不如去当模特儿。” 峻也露出很遗憾的表情。 “当然我们当时大吵了一架。原想分手的,可是过了一阵子,他又来找我……说他的第一个工作是跟一个广告主老头睡觉。” “怎么会这样──!” “或许他本来就不把这当一回事吧?只要高兴,他可以跟任何人做,可是,他却哭了。他说他并没有那么想工作到要为了一个工作做那种事。他太傻了。” 啊?谅介不由得定定地望着峻也的脸。那张酷酷的脸有点扭曲了。 “那家伙买了一间公寓给他住,一个星期来三次。” “等于是援助交际?” “没错,就是这样。而我,目前大概僦算是他的爱人吧?”谅介不说话了。所以,他才那么讨厌模特儿的工作吗? “如果我的存在曝光的话怎么办?阿类现在虽然也拍戏,可是支援者都是那个老头子。” “原来……是这样啊?” 皮耶斯的小野田应该没有这种嗜好。常常听到关于他和年龄相差二十岁的漂亮老婆之间的韵事,照理说他应该不会在起用峻也当模特儿的时候,要峻也以身体做为回报。 可是,事情大概没有这么单纯吧? 谅介觉得心好痛。不为阿类,也不为峻也,他只是为自己感到难过。我竟然对峻也……。 自己大概是被他吸引了。一想到自己的感情归向,谅介不禁在内心苦笑。 “对不起。”谅介再度对峻也道歉。 “已经无所谓了。那个摄影师看起来人好像也不坏。”峻也津津有味地喝着味道嫌淡了点的味噌汤。 “他是个好人。至少我的身边应该不会有那么……那么怪异的家伙。” 说完,谅介才发现自己这样好像在说自己就是“怪异的家伙”一样“如果你有举了,随时跟我讲。井上先生说过,就算是个人立场也无妨,他想拍拍你。” “嗯……有些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峻也语意模糊地说道。 或许是这家伙没有发现到自己具有独特的魅力……谅介看着峻也,内心暗忖道。其实只要透过井上的专业眼光,他就可以发现自己是很有魅力的,对自己也会有信心的。 可是,谅介不能说这种话。他只能无言地猛扒着饭。 “实在对不起!” 营业二课的早晨是从土屋的道歉开启序幕的。 “我只记得我松开了领带,之后的都不记得了……”“放心吧!” 谅介一边笑着一边说。 “你跟往常一样奇怪的事情来。” “啊,都被她看到了?” 其实奈津子在土屋脱轨之前就回去了,可是他的记忆似乎有点混乱了。 “真是的……柿本先生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我阻止啦!你还是一样啊!你说,柿本,你少罗嗦!我绝不放过这混帐东西!” “啊!我竟然……” 土屋的心情好像跌落到谷底了。 这时候,也是当事人之一的奈津子出现在隔间对面。她推来的台车上堆满了百余本杂志。 “早安!” 她对着谅介行了个礼,然后看着土屋。 “早……早安!桧川小姐。啊,你在分派杂志啊?我帮你。” 土屋顿时振奋了起来,一副想光复失土的态势。 “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 奈津子的瓜似乎也不怎么自在。那是因为两个男人因为她起了纷争,可是土屋的解释当然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想的。 “……我果然被她看轻了……” 土屋恨恨地目送着推着台车消失于隔间对面的奈津子。 “过两天就忘了啦!桧川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子。她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碰上那种状况吧?” 无论如何,先撒个谎再说吧!就算谅介指的“那种状况”是指两个男人争斗,可是他这纯粹也只是推断;再说,就算奈津子以前有过同样的经验,谅介也无从得知。 “唉,怎么会这样……我已经活不下去了。” 土屋仍然迳自自我悔着,抱着头,非常憾恨的样子。 “我绝对不再喝酒了。” “那就伤脑筋了。你的名声不是挺好的吗?各家公司都对你赞誉有加啊!” “那算什么名声?啊,柿本先生真是博心眼……”土屋还是不断的咒骂自己。谅介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对土屋冷冷地下达命令。 “土屋,去把车开出来,我们到皮耶斯那儿去讨论事情。” “土屋先生,你又犯了老毛病啦?” 辰巳真纪子打趣地看着他们两个。和客户去应酬时带女职员同行的机会相当多,所以她对土屋几乎等于是惯例的脱轨举动已经免疫了。 “而且又在桧川小姐面前?真是可怜啊──”真纪子吃吃地笑着,无疑地是给了土屋原本就陷入自我厌恶的心情致命一击。其他部门的女职员也都好奇地来看看土屋一大早在发什么疯。现在大概都在交头接耳地嘲笑土屋吧? “可恶!我们公司的女孩子怎么都这样……除了桧川小姐之外。” “这个嘛……” 谅介笑着打开车门。 “对了,昨天的事情谈得怎么样?” 车子一开出去,土屋就好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昨天的事情?” “唉,就是柿本先生原来的妻子的弟弟不是被井上先生看中了吗?” 原来的妻子……谅介带着苦知看着开着车的土屋。 “哦,那个啊?没希望了。” “啊?可是,他不是想进什么剧团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他说不是演戏的工作就不算是机会。” “嗯,我还以为在这个圈子里的人为了出头天,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的。” 土屋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些话让谅介想起他和峻也今天早上的对话。心中满是阿类的事情和峻也的憾恨情绪。 那边没有自己上场的余地……一想到这里,谅介没有土屋的糗事,却一样感到意气消沉。 “那要看是什么机会了。” 可是谅介把那些复杂的情绪都藏在心中,轻轻地带过了。 “什么叫看是什么机会?” “我是说,有时候有些机会并不是当事人想抓住的。““是吗……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CM。我一看到那个拍‘FIGHT一拳’的家伙,就觉得焦躁不安。还有那个剃胡子的家伙,叫什么‘剃不乾净’的。真是丢死人了。” “哈哈,是吗?” “那么,皮耶斯的广告就决定用那个模特儿了吗?” “大概吧!” “嗯……总觉得好像欠缺了什么,有点无法接受……”虽然会发酒疯,土屋毕竟也是个广告人。大概也很在意这次让人觉得不畅快的甄选活动吧?商品好不好卖多半都是受广告左右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看,太平洋电池还跑到埃及去拍哪!” 土屋拿同业广告来佐证。在同时期发表的录影带广告中,他们就起用了目前最受欢迎的团体。 “上次拍的行动电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只要公司不倒就没问题啊!” “东通没有这么容易就倒吧?” “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柿本先生,你今天早上好像没什么劲。” 土屋丢过来一个尖锐的问题,谅介顿时默然了。 “是吗?” 他勉强让自己恢复平静回答道。 “是啊!因为大家都知道柿本先生号称是东通首屈一指的工作狂啊!” 是这样吗?倒是第一次听说。 “事已至此,我看我也只好学你,为工作而活了。” 谅介不知道他说的“事已至此”是什么意思,不过,被奈津子看到他的丑态(当事人是这样想的)似乎对他造成相当大的冲击。 既然如此,下次就请她吃个饭吧?当然不喝酒。 真是的,不知不觉当中,我也变成一个关照后进的前辈了。谅介想着,不禁吃吃笑了起来。 行动电话响了。不是谅介的,峻也忘了带的行动电话就放在沙发上。 谅介虽然在意,可是又不能擅自接别人的电话。谅介不理会,迳自看着报纸,可是铃依然响个不停。 “没有语音信箱吗?” 谅介嘟哝着。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传送电波:赶快放弃吧! 可是,当谅介再度把视线落在报纸上时,铃声又响起,听起来比刚刚更响更尖。_“──知道了。我来接就是了嘛!” 谅介一边叨念着,一边站了起来。 “喂?柿……我妻。” “──阿峻?” 好甜的鼻音。听起来好耳熟,下一瞬间,谅介就想起来了。 “对不起,我是柿本,我跟峻也住在一起。” 柿本说完,阿类好像在电话那头微微犹豫了起来。 “阿峻不在吗?” “他去打工了。你应该知道吧?他在一间叫“BD”的酒吧打工。” “嗯……” 谅介可以感觉出阿类感到很失望。他发出吸鼻水的声音。……他在哭? “有急事吗?可以打到那边去问看看。要不要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 “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阿类又吸了吸鼻子。 谅介不禁在意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啊,或许我不该多问。” “哪……” “如果有话要转告,我可以帮你留言。” “不用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谅介不纯粹是出于好奇,可是还是很不放心。 “请问……” 犹豫了一阵子之后,阿类好像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可以跟你谈一谈吗?” “咦?我是无所谓啦……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附近。在一家叫万场轩的拉面店前面的公用电话。” “啊!” 那么就近在咫尺了嘛! “那我马上过去。” 谅介才刚下班回来,老实说,他是挺累的,可是也没办法了。 谅介连外套都没穿就出门了。晚风吹在身上感觉好舒服。那种感觉无异就是初夏的味道。 在丹桂令人迷惘的香味牵引下,谅介来到了“万场轩”。 阿类没有在里面,一直在门前等着。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有戴太阳眼镜,一身素净的打扮。 “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我们进去吧!” 阿类一走进店里,店里的客人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这边正边。正感狐疑,才发现店里的电视正播着阿类拍摄的广告。 ──糟糕! 可是,当事人阿类似乎对这种事一点都不在乎。他往吧台上一坐,就看着谅介。_“吃汤面可以吗?” 谅介问阿类,同时心里想着,自己也问过峻也同样的问题。 “好的,还有饺子。” 大概是谅介露出惊愕的表情吧?阿类带着呆呆的表情说:“是阿峻告诉我这边的饺子很好吃的。” 原来如此。 在等待的期间,谅介偷窥着阿类的侧脸。他的眼睛微微发红,果然是哭过?眼睛也好像有点失焦。这时阿类又发出吸鼻子的声音,然后从口袋里拿来出面纸。 “发生什么事了?” 谅介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就直接问道。 “啊?” “……听你在电话中的声音好像在哭。” “啊?你是指这个吗?” 阿类指着丢在烟灰缸中的面纸。 “我有花粉症。” 搞什么!害我白担心一常不过,如果几乎只有一面之缘的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哭起来的话,倒也挺伤脑筋的。 两个年轻的男女坐在吧台另一边,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广告虽然播完了,客人们好像还是对阿类很感兴趣。 “……我觉得好像有很多视线都投到这边来了。” 阿类终于发现新大陆似地说道。他一边眨着红红的眼睛,一边左右环视着。 ──是天生自然的吗? “对了,你要跟我谈什么?” 汤面送上来了。谅介一边打开竹筷一边问道。 “啊?” 阿类说着就兀自发起呆来了。 “谈什么呢……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啊?” “我是单恋人家,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没道理地喜欢上人家了。” “那么,你跟峻也……” “嗯,阿峻对我也很重要,可是,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原。一想到那个人,我的头就会发胀发热,整个人开始发呆。只要他偶尔跟我讲讲话,我就觉得好想哭。” “是吗?” “我在想,这种感觉就是爱吗?所以,我想找阿峻谈谈。” “我说你碍…” 听完阿类的话,谅介开始头痛了。对爱人说自己爱上别人,那不就等于招认“花心”了吗? “你们不是情侣吗?如果你把这种事告诉峻也,不是会伤害以他吗?” 这个小子到底懂不懂啊?可是,阿类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跟阿峻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早就没有那种狂热的感觉了。” “……” “我们照常见面、交谈、做爱。跟阿峻做爱是很好,感觉也很舒服,可是──”_“等一下……”这种事怎么能在拉面店里拉开嗓门大声说呢?谅介赶快制止他。 “你跟我讲这种事叫我怎么说呢?” “啊,说的也是,对不起。” “……峻也认识吗?你喜欢的那个人。” 谅介重新整理好情绪问道。 “嗯,以前曾经稍微跟他提起过。” “──那他呢?” “他说有什么关系?”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而且还要我加油。” 阿类愣愣地说道。 谅介实在搞不懂。他们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复杂还是单纯啊?在一起的时间一久就会变成这样吗?话又说回来──“你是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谅介几乎是愣住了。可是阿类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今天稍微有一点进展了,我很高兴。” “进展?” “我是说……” 阿类挥着手,示意谅介靠过去。 谅介把脸凑过去,阿类便在他耳边说道:“我们接吻了。” “啊?” 谅介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 “讨厌啦,干嘛叫那么大声?” 没有叫那么大声才奇怪咧!最近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碍…其实,自己跟他们的年龄也没有差多少。 “不过也只是在这里啦!” 阿类压着他那看似柔软的脸颊。 “而且是戏里面的情节。所以,说起来也不算真的有进展。演完那场戏之后,我真的哭了,所以就想听听阿峻的声音。” “──是吗?那不是很好吗?” 谅介一边想着,峻也会怎么回答?一边说道。他试着揣摩听到自己的爱人来找自己谈感情方面的事情时,当事人会有什么样的心境?他也想起,以前每当菜花因为看到迷人的男人而兴奋不已的时候,自己总是在一旁看着,心里咒骂着菜花的愚蠢。 “是啊,太好了。” 可是阿类却天真地笑着。 谅介觉得他的笑好灿烂,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记得你不是有经济援助者吗?” “啊,那没问题,我会处理得很好。” 阿类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乾脆。 ……真是搞不懂他。 “对了,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其他事情好问,谅介不觉提出这个问题。 “嗯……长得帅,人又温柔,总之是一个很好的人。” “是吗?” “你认识一个叫有岛哲哉的人吗?” 怎么会不知道,他正是目前最有人气的男演员。现在应该三十岁左右吧?在女性周刊飞机场上的“性幻想对象”企划中,他经常是名列前茅的。 “你的对象就是有岛哲哉?”谅介小声地问道。 “嗯,现在我跟他一起演戏,嘻嘻。” 大概是回想起“接吻”的画面吧?阿类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 “你把这种事告诉峻也到底是何居心啊?” “因为……因为阿峻还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啊!”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脑筋啊?难道他以为峻也听到这种事一点都不会受到伤害吗? “啊,没有问题的。因为我们曾经约定过不干涉彼此的。” 阿类恢复一脸正经的表情。 “不干涉?” “因为阿峻最讨厌牵牵绊绊的。” “讨厌?” “眼里只有对方,一天到晚爱来爱去的是很令人讨厌的。阿峻想永远保有自由之身。” “……嗯……” 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谅介有一种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失望的奇妙感觉。他想起今天早上跟峻也所谈的话。自己老是挂虑着峻也的心情,甚至为他而心痛,这到底算什么? 而在“失望”的情绪当中,峻也不喜欢束缚对方的恋爱方式,和阿类如此了解峻也一事,到底各占了多少份量呢?这明明是涉及谅介本身的事,他却像个旁观者一样地思索着。 听着阿类自顾自地说他的情爱故事,离开“万场轩”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回到家,峻也已经回来了。从摆在玄关的鞋子就知道了。 “峻也?” 谅介一边呼唤着他,一边走进起居室。没有人,不过浴室里却有水声。 “你回来啦?” 不久,峻也腰际缠着浴巾走进餐厅。他打开冰箱,拿出罐装啤酒。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嗯,今天店里有人包焉做婚礼的‘续摊‘场地。非得闹到三点才行,我就先回来了。” 婚礼、续摊,好刺耳的名词啊!更讨厌的是竟然选在“BD”进行。谅介不由得对那对素昧平生的新人感到生气。 “倒是你,跑到哪里去了?”峻也大概是看到谅介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了吧?很自然地问起这件事。 “嗯?啊,我到‘万场轩’去了。” “啊?难怪,晚餐连碰都没碰。”峻也回头看着餐桌。 “啊,对不起!” “无所谓。有时候难免会没来由的就是想吃拉面。” “不是的,是……”谅介欲言又止,峻也投过来锐利的眼神。 “什么事?” “其实我是去见阿类。” “阿类?在‘万场轩’?” “嗯,那个……他打你的行动电话。你今天早上忘了带出去,对不对?” “对哦……阿类怎么了?” “嗯……我可以说吗?”谅介有点犹豫。 “干嘛?别卖关子了。”峻也眯细了眼睛看着谅介。 “也没什么,只是去扮演个听众而已。” “他说了什么?这个吗?”峻也竖起小拇指。 谅介大吃一惊。“不是啦,那个……” “没关系,我知道。” “你知道?” “是有岛哲哉吧?现在阿类对他正一头热。” 他真的知道。谅介有点畏层地看着喝着啤酒的峻也。 “他跟有岛怎样?有进展了吗?” 谅介还没说什么,感觉上峻也却好像已经看透了什么。这样反而好说话。谅介站起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香烟。 “听说是有什么接吻的戏。” “接吻?” “他说是吻在脸颊上,所以他就……怎么说呢?” “他就兴奋得乱七八糟吧?傻瓜!”峻也歪着嘴道。 可是,接着又笑道:“所以,柿本先生为我担心?” “啊?不是,我也没有特别──” “你以为我会受到伤害?其实我们已经没什么了。我跟阿类现在已经像兄弟一样了。” “兄弟?” “是啊,心情上就像近亲相奸……我开玩笑的啦!” 看到谅介差一点呛到,峻也好像很愉快。 “柿本先生真是纯情啊!” “干嘛?嘲笑人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 什么叫“没胡这个意思”?只见峻也两手插腰,微微地笑着。怎么看都像是在揶揄人。 “如果真要说起来,菜花又怎么说?” “啊?” 峻也唐突地提起这个名字,谅介不由得愣愣地眨着眼睛。 “菜花。那家伙也挺花心啊!就我所知,她就曾经同时跟四个人交往过。当模特儿的时候──”“啊,这是我离家出走之前的事,所以说起来应该是你交往之前的事吧?” “……我知道。” 谅介拿着烟灰缸走到起居室去。 “她一看到帅哥就马上兴奋起来。” “那么,每一次都让你感到嫉妒?”谅介想起自己即使在拉面店的时候也想到菜花。 “我不会再像个傻瓜一样菜花的花心而感到嫉妒了。”谅介摊开两手说。 “没错,我的心态也跟你一样。” 峻也的回答相当明确。 ……又是一阵沉默。 “柿本先生是个好人。”峻也喃喃说道。 “啊?” “你不但为我找工作,听到阿类花心还感到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对不对?” “──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愉快啊!”谅介说着,将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一点都不会。如果他的对象是有岛哲哉的话,我无所谓。” “无所谓?” “因为如果阿类逮住有岛的话,那不是很令人高兴吗?” 令人高兴……?阿类刚刚在“万场轩”的时候也说过,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那种热呼呼的感觉了。那是真的吗?说他们像兄弟一样也是真的吗? “我实在搞不懂你们。”谅介说着站了起来。他也想去拿啤酒来喝。 峻也则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桌子上。 谅介走过他身过,闻到一股洗发精的味道。 “小心感冒。”谅介压抑住内心的动摇,故意装模作样地说道。 他拿出啤酒,转过身。这时他发现峻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靠得这么近,正想拉开两人距离。 可是,他的手出其不意地被抓住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在峻也的怀中。 “喂……你?”来不及抵抗,嘴巴就被堵住了。 “唔……” 峻也用力的吸吮着,谅介则手忙脚乱地企图挣脱。一想到那是峻也的嘴唇,谅介的脑袋就整个热了起来。 峻也的体温隔着衬衫传了过来。赤裸的手臂出人意料之外地强而有力。 瞬间,谅介全身僵硬,然后峻也松开了嘴唇。 “你──干什么?” 谅介勉勉强强地抬起头来。峻也那湿润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想确认一下你有什么反应。” “搞什么!” “敏感度比我想像中的还好。” 峻也把手伸向谅介的下体,隔着长裤用力地握住他的两腿之间。 “刚刚有感觉吗?” “怎……怎么可能有感……啊──” “骗人!都变硬了。” 在峻也的搓揉之下,谅介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有人说我很会接吻。” “所以就要拿我当试验?” “因为你说你不懂,所以我想让你了解一下。” “不、不用了。” “……有感觉吗?” “没……没有感觉……” 可是,再怎么嘴硬,那个地方都已经有反应了,根本没有藉口可言了。 “柿本先生没有过这种经验吧?” 原本抚摸着两腿之间的手绕到后头去了。 “唔……有经验才奇怪──” “是啊,是奇怪。柿本先生又那么正经八百的。” 峻也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搓揉着谅介的臀部。来自后方的攻击更让谅介不知所措。 “我来教你。” “这种事不用教──啊,你……你干什么!” 谅介的上半身被压倒在桌上。 “喂,注峻也,住手!” 桌子嘎嘎嘎地发出抗议声。 峻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将谅介的两手住上扭起,然后用一只手解开他的领带。_谅介的衬衫领子松了开来,他的手腕被峻也用领带绑祝“你、你干什么……”“我不是说要教你吗?” “我不是也说不用你教吗──” “我想做啊!” 峻也抬起头来轻轻地笑着。 “不要!” 衬衫的扣子被扯也似地松开来,接着皮带也被拉开了。 他的拉链被拉下来,裤子连同内裤被扯了下来。 ──这家伙玩真的碍…?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想得那么轻松,谅介不禁对自己感到生气。 “真是漂亮的身体啊!” 峻也用手指头抚摸着谅介的肌肤。从颈脖子到胸口。 “啊,嗯……” 当他用手指头抓住乳头时,谅介不由得发出了呻吟。 之后,谅介不禁想狠狠地揍自己的后脑勺──这是我的声音吗?我竟然在这种时候发出这种淫荡的声音! 接着峻也用嘴唇轻轻地喙着刚刚用手指头碰触过的地方,谅介发出凄切的哀鸣。_峻也用两手将谅介压制在桌上,用膝盖在他的两腿之间蠕动着。 “你看,不是勃起了吗?” “……唔!” 不用看他自己也知道已经勃起了。 谅介闭上了眼睛,一心想着,峻也怎么不快点停止这场恶作剧?可是峻也好像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一边把玩着谅介的胸部,一边慢慢地将手移到谅介的下肢去。 “啊──唔!” 那个部位被峻也直接握住,谅介倏地弹跳了起来。 “真是可爱碍…跟平常的你都不一样了。” 峻也用言语挑逗着谅介,同是地不停地挑弄着谅介的要害。 “你看……已经湿了啊!” “不要!” 谅介摇着头。 “你再不停手……峻、也──滚出……啊!去……”乳头被峻也一咬,谅介又发不出声音了。 “都已经进展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什、什么半途而废──”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大家都说我很行的。我会让你射得舒舒服服的。” 说完峻也便把脸埋进谅介的两腿之间。 “啊──” 突然被一股炙热的黏膜包住,谅介不由得弓起了背。 “啊!不行……”这当然是谅介第一次被男人含在嘴里。 而且,是被峻也──那带着嘲讽味道的嘴唇含着,一想到这个,谅介就几乎要达到高潮了。 峻也一边舔着已经硬挺的东西,一边用另一只手包住周边的性感带。 “唔……” 峻也用嘴唇和舌头轻轻地爱抚着,同时揉搓着,谅介几乎马上要爆发开来了。 之所以勉强忍住纯粹是不想在──这种样子、被峻也……的情况下射出来的自尊使然。 起居室里响起了猥亵的声音。 “柿本先生真是顽固啊!” 峻也抬起头来笑着。 “你大可以乾脆地射出来的。” “……放开我!” “还讲这种话?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客气了。” 说着,峻也将谅介的两腿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啊!” 谅介感觉到肛门口有异物感,不禁发出尖叫声。 可是峻也仍然不停地爱抚着。他用手指头沾了沾谅介的前端分沁出来的黏液,然后再度潜进谅介的后门。 “啊!啊──啊!嗯……” 感觉应该很恶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头却有强烈的快感。弯曲下垂的那个地方轻轻地拍打着他的下腹。 “这是前列腺……”峻也轻声说道。 “只要碰到这个地方,射精是早晚的问题。” 谅介紧咬着牙关。在感觉到有异物感同时,确实是有个产生快感的点,每当那个地方受到刺激,性器就有反应。 峻也一边蠕动着手指头,同时再度含住了谅介。 不行了……前头被爱抚着,后头又遭到挑逗,谅介的意识已经混浊了。仅存的一点理性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已经完全粉碎了。那是一种令人目眩神驰的快感。峻也的舌头技巧比以往他体验过的都还要巧妙而灵活。 “嗯、碍…不、不行了──” 从紧紧咬住的牙关之间发出了声音。 谅介在峻也的口中达到高潮了──。 第七章 跟峻也做了……。这种冲击感一直到第二天依然没有消退。 不,与其说是做了,不如说是被迫做的。 在几乎一夜无眠的情况下过了一宿,隔着百叶窗射进来的阳光告诉他天亮了。 ──之后,峻也淡淡然地帮谅介整理好被扯乱的衣服,说了一声“我明天还要早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留在起居室的谅介兀自失了神地,呈大字型躺在桌上好一阵子。 然后他好不容易起了身,望着被绑着的双手。留在手腕上的痕迹在在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而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事情。 跟峻也……菜花的弟弟。 单方面的爱抚使得他产生加倍的屈辱感。那么,他是希望峻也能做到最后一个步骤吗? (这种事情岂能随便开玩笑?) 他不了解峻也的真正心思。他知道自己被峻也吸引,可是峻也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我想看看你的反应。” “──我怎么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强暴呢?”谅介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他睁着眼睛好一阵子,随即起了身。 ──要他离开这里!这一次非要他走不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赶走……。 可是,峻也不在餐厅了。他保准备好了做早餐的材料,可是却看不一任何中当早餐的东西。 他主动离开了吗? 可能吗?谅介自言自语说道。峻也那个令人费解的男人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即使是现在,他一定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拉开布巾。底下有寿司、汉堡、炒蛋。还有章鱼开头的马铃薯沙拉,看起来像远足的菜色。 谅介坐了下来。一想到这里就是“现潮,食欲顿时消失无踪了。 “他打算怎么办……” 又在自言自语。一想到自己在峻也面前露出的痴态,谅介就不想再跟峻也打照面了。 可是,相对的,他确实也有一股爱恋得心疼的感觉。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感觉。 可恶!竟然会被这种人搞得心绪大乱。 等他回来之后,一定要把他赶出去。可是,他也不知道一旦看到峻也时,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峻也说今天要早起,应该是为了他“本业”的事情,“BD”那边不会请假吧? 或许因为这样的缘故吧?当叶月打电话到公司,约今晚到老地方喝一杯时,谅介有点犹豫了。 “怎么了?” 谅介没有即刻回答,叶月很快有了反应。 “啊,没什么,如果我有空就去。” “那就‘BD’见了。” “嗯。”怎么会这样?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叶月还没有出现在“BD”。 不只是看不到叶月,连其他的客人也没一个。时间是酒店开始营业的七点过一点。 “欢迎光临。” 垅井仍然一如往常慎重地过来打招呼。 看到在每张桌子上放置烟灰缸的正是峻也时,谅介瞬间停下了脚步。 峻也也看着谅介,可是看不出他有一丝丝的动遥“欢迎光临。” 他理所当然地打招呼。谅介没有坐到吧台上,迳自坐到桌边,因为这样方便跟峻也说话。 “今天来得可真早啊!”峻也送来了湿纸巾。谅介恨恨地瞪着他。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以为是谁造成的?” 谅介恨恨地丢过去一句话。他实在不敢想念峻也竟然还能嬉皮笑脸地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啊,你果然还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像你那么厚脸皮!” “我觉得我的脸皮只是普通程度的厚薄而已。”哪里!谅介不悦地从峻也手中抢过湿纸巾。 “因为我一点都不在意啊!无所谓嘛!啊,难不成你扑克到我就觉得不舒服?”_“你──”“我倒是一点都不在科,以后有机会再做吧!” 谅介一听,朝着峻也的脸把湿纸巾丢了过去。 “柿本先生,你好过份!” “谁过份!你多少也反省一下!” “我吗?为什么?” 为什么……谅介觉得头痛起来了。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叶月进来了。 “哟!”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探出一个头。 “结、结子!” “嘿嘿嘿!我顺便跟来了。” “顺便跟来……?” “她今天到我们公司面试。” “面试?现在才六月啊!” “不是啦!是去打──工!” “她是利用暑假的时候来找打工工作的。” 叶月说。 “暑假……你怎么通勤啊?” “啊,当然是住到哥哥那边去罗!这还用说吗……啊,峻也,哈罗!” “欢迎光临!” “你穿那件制服很适合那!” 结子以充满爱慕的眼神看着打着领结的峻也。 “领结可以把迷人的男人指数提升二□%。” 干嘛兴奋成那个样子?可是,也难怪,结子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不,应该说不能让她知道。 “哈哈!那我就是八□分罗?” “什么话?当然是一百二□分了!” “大概是吧?” 峻也窥也似地看着谅介的表情。 “……有一个有眼无珠的妹妹很让人伤脑筋。” 谅介把视线移开。因为只要一看到峻也的脸,就会让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啊呀!我的眼力可高得很哪!哥哥怎么这样讲照顾你的人呢?让人伤脑筋的是哥哥那!” “什么照不照顾的?” “是我勉强他收留我的。” “峻也,你不用这么客气了。他不过是哥哥而已嘛!” “什么叫‘不过是’?” “──我要杰克丹尼尔,拿一整瓶来。” 叶月对峻也说。 “要一瓶吗?” “碍…” 谅介想起来了。上次来这边闹得天翻地覆那一天,土屋把那瓶酒全都喝光了。 “怎么了?” 叶月不明就里。 “不是应该还剩三分之二吗?” “抱歉!抱歉!我来买单,再开一瓶新的。” 谅介觉得很不好意思,赶忙跟峻也又要了一瓶。 “我要black russian。” “喂,不要一下子就喝那么烈的酒。” “没关系啦!今天喝醉了就到哥哥那边去住啊!” 搞什么?谅介想骂出来,想想又闭上嘴巴。如果结子在的话,峻也应该就不会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来了吧? 奇怪的事情……不行!还是想起来了。谅介尽可能地不看峻也的脸说道:“──辣马丁尼,搅拌。” “是,请稍待。” 峻也像演戏一样。必恭必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向吧台。 一无所知的妹妹天真地望着峻也离去的背影,谅介却只能满怀苦涩地望着她。 “这家店的好男人指数挺高的,都是美男子。” “是啊!” “那叫‘东京邂逅好男人的店’吧?没问题,在我打工期间,我会试试说服垅井先生的。” “结子,不要一副只是来打工的样子,这样可行不通的。” “啊,什么叫打工的样子?哪个样子?” “样子就是样子啊!” “你们还是一样,好有兄妹爱啊!” 叶月笑着说。 “兄妹爱?” “哪有!” 兄妹同时提高了嗓门叫出来,对看了一眼之后,各自将脸别开。 “打工都做些什么?” 可是,结子毕竟还是把工作放在心上的,她问叶月。 “很简单的工作,譬如整理明信片,或者去拿稿件而已。” “……总不会有色迷迷的作家吧?” “我们公司都是女性作家,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啊呀,阿谅,你还是挺担心的嘛!” “我是担心这小妞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哥哥又在装模作样了!” 结子笑着说。 “如果担心就老实说担心嘛……” 谅介轻轻顶了顶结子,同时回头看着吧台。垅井和峻也正在说话。 他回过头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这么在意峻也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你们公司没有从打工直接被录用为正式员工的制度吗?” 结子问了叶月一个厚颜的问题。 “这个嘛……以前是有这样的例子,可是现在这么不景气,我不知道公司要不要采用新人。” 叶月笑着回答。 “你乘乘回乡下去准备嫁人吧!短大出身的人别妄想到一流企业上班了。” “啊!差别待遇!” “我说的是现实的问题。” “哼!就算是乡下的短大,只要有实力,也可以成为一个出版社的编辑的!” “还没有这种例子。” “也不是全然没有这种可能性的,对不对?”结子瞄了叶月一眼。 “哈哈……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到我那边永久工作吧!” 啊?谅介忍不住看着叶月。 “──干嘛?心脏停了吗?哥哥?” “……笨蛋!” 冷汗都冒出来了。 结子不但不觉得害躁,反而哈哈大笑。 “心在跳了!心在跳了!哥哥果然还是疼妹妹的,对不对,叶月先生?” “搞什么!” “我们事先就商量过了,想看看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你这张扑克脸变换一下表情?第一,宣布我得了癌症,第二,我跟结子要结婚;第三,事实上,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亲兄妹……”是这样吗? 也就是说,自己被揶揄了?谅介瞪着他们两人。看他们意气相投的样子使得他把刚刚叶月说的话和现实联想在一起了。 “叶月,我可不想称你一声妹夫。” 谅介断然地说道。 “啊,结子,看来我们的感情路充满了坎坷啊!” “嗯嗯,别管哥哥了,我会跟你走的,叶月先生。” “喂!” 你们好歹有个节制吧!谅介轻轻地顶了顶他们两人。 “哥哥真是一块大石头。” 结子半愕然地说道。 “谁叫你们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啊!未必是开玩笑啊,对不对,叶月先生?” “哈哈!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叶月,我示示你,千万别对这傻小妞下手。” 因为太清楚叶月的私生活了,谅介只能这样希望。 “果然是疼爱妹妹啊,哥哥?” “谁是你哥哥……如果你们还要讲这些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看,这就是为什么说你像石头了。” “少罗嗦!别管我!” 为什么把这家伙带到这种地方来呢……谅介在心里咒骂着叶月。 而且又在这样的日子里。 “各位久等了。” 峻也一手托着托盘出现了。他将杰克丹尼尔酒瓶放在叶月面前,再将兄妹点的鸡尾酒各自放在他们面前。 “这是烈马丁尼。” 用切成梳子状的柠檬片在酹子四周刷出雾状,完成最后的手续之后,峻也对着谅介笑了笑。 谅介不说话,把杯子拉到自己前面。 “这是black russian。” “好!好!哇!真的好烈哦!” 结子快速地喝了一口,很夸张地转着眼珠子。 “喂,别喝太猛了。” “哥哥还不是一样。” “我才不会喝得烂醉咧!” 听着这对宝哥宝妹对话的峻也笑了。上次……想起被峻也送回去的事,谅介觉得很难为情。 “干嘛!” 于是,他顶着一张臭脸抬头看着峻也。 “没什么……一个美好的夜晚。” “美好的……啊!好帅哦──!” “结子!” “可是,帅就是帅嘛!” “……无聊的追星族。” 谅介满腹苦水,喃喃低语道。 “叶月先生也觉得峻也很帅对不对?” “嗯,确实是个迷人的男人。” 叶月拿起酒瓶倒酒。 “虽然不想被他拥抱……” 咚!谅介差一点掉了手上的杯子。 “干嘛?” “……” 一时之间,谅介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把酒杯送到嘴边。 接近九点的时候,客人陆续上门了。店内开始热闹起来。 “啊──啊!哪里有好工作让我做啊?” 结子的语气也开始带有一点发牢骚的味道了。 “你喝太多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杯了。现在才发现口齿有点不清了。 “哥啊!不能找门路让我进东通吗?” “别傻了!胡扯什么?不准再喝了!” “不要!峻也!” 第八章 结子突然正襟危坐,叫住了正好经过他们面前的峻也。 “给我一杯麦杆草帽。” “是,麦杆草帽。” 峻也应了一声,然后瞄了瞄谅介。 可以嘛!他的眼底带着这个疑问。 “……帮她调一杯没有琴酒的。”谅介小声地说道。 “什么嘛!那不就等于是普通的蕃茄汁吗!”偏偏这个时候结子耳朵特别尖。 “然后再来一杯中华冷酒。” “还要啊?” “什么嘛!有什么关系?我正在发育啊!” “发什么育……”头好痛。 “我去上一下厕所。”结子不理为她头痛不已的哥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喂,你这个样子怎么一个人去上厕所?”没办法了,谅介只好也跟着站起来扶住结子。 “罗嗦!我一个人没问题的……”结子猛地一点头,刚好撞到谅介的脸,谅介唔的呻吟了一声。 “柿本先生,你没事吧?”峻也见状跑了过来。 “──我没事,是结子。” “她已经进去了。” “……” 谅介用一只手遮着脸一边瞪着峻也。 “啊,鼻血。” “不会吧?” 可是,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流了下来,证明那是事实。 “我去拿面纸来。” “没关系,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很血腥耶!” 凤也在谅介耳边低语。他的眼神好认真。谅介的身体倏地一晃。 “你看吧!”峻也离开谅介,很快地去拿了面纸盒回来。 “……我自己会擦。” 峻也想帮谅介擦,谅介推开他,自己把面纸塞进鼻孔。 “我们回去了。” 谅介对摇摇晃晃走回来的结子说道。 “啊!好戏不是才要上场吧?叶月先生,你说对不对?” “──我想还是回家得好。” 叶月没有回答结子,反而对谅介说。 “碍…叶月,真对不起。” 真是的,都是这个宝贝妹妹的关系,连话都没能好好跟叶月说。 “要不要我叫车?” 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若无其事地问道。 “……对不起。”谅介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发生什么事了?”叶月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皮包一边问道。 “啊?” “跟他?” 好冷。叶月的直觉太敏锐了。他大概一直在观察我吧?或许刚刚跟峻也在拉扯之际被他看出端倪来了吧? “没什么。”谅介佯装平静地说道。 回到家,结子就直奔厕所。 “所以不是叫你不要喝太多吗?”谅介苦闷地说道,但还是很为妹妹担心。 打开厕所的门,看到结子抱着马桶猛吐。 “还没出嫁的女孩子像什么样!” “罗嗦……不要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念!” 她按下冲水开关,以为她没事了,没想到一转身,她就又抱住了马桶。 “尝到苦头了吧?”谅介虽然叨念着,还是到厨房去从冰箱里拿出了矿泉水。 “哪,水。” “谢谢,哥哥。”喝完水,结子立刻倒头就睡。 “啊,喂!结子!”将好抱起来时,她已经呼呼大睡了。 “跟人家喝什么酒嘛!”谅介只好抱起结子走向峻也房间的对面房间。那是一间空房,不过为了不时之需,平常就准备有棉被。谅介让结子直接躺下去,帮她盖上了毯子。结子呼呼呼地睡得很沉。 谅介叹了一口气,回到厨房。他帮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拿起晚报坐到起居室的沙发上。 报纸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从窗帘的细缝中可以看到微亮的天色。 谅介大吃一惊惊醒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竟然盖上了一条毯子。 厨房那边好像有人。 谅介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偷窥着餐厅。 峻也背对着他,正在切什么东西。 这时峻也正好回过头来。 “啊,你醒了?” 峻也面带微笑。 “才刚过六点啊!” “干嘛?” “没什么。” 谅介原本想对着峻也大声怒吼滚出去,可是气势好像都没了。谅介移开视线,打开冰箱的门。 “好像很严重。” “啊?” “我是说结子。” 谅介一边喝着水一边回头看着峻也。峻也笑着说:“我回来时,她还在厕所里吐。” 啊?后来又吐了啊? “我让她喝了矿泉水之后,把她丢到我对面的房间去了……可以吗?” “哦──谢谢你。”原本想要赶人家出门,现在竟然还落到得向人家道谢的地步。 “今天大概抬不起头来了吧?”峻也一边把切好的萝卜丢进锅子当中,一边带着笑说道。 “而且哥哥又睡在起居室里。” “……我们这对麻烦的兄妹真是对不起了。” “啊?我本来想把你抱回你的房间去的,可是又怕你中途醒来,少不得又要大闹一常”峻也说着眨了眨眼睛。 “你还在警戒?” “啊?” “现在……”谅介来不及回答,下一瞬间,就被拥进峻也的怀里。 “你……你干什么!” “morning kiss。” “不、不要──不要太过份……” 峻也一把抱住不断抗拒的谅介,很自然地堵住了谅介的嘴唇。 “你……干什么!”峻也一松开嘴唇,谅介就生气地大叫。 “嘘!太大声会把结子给吵醒的。” “……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只是柿本先生态度太强硬了。” “我强硬或软化都不关你的事,为什么你要──”一直在内心翻腾的思绪顿时涌了上来。 “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喜欢你啊!” “!” “难道还会有其他的答案吗?我再怎么开放,也不会去吻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吧?” “可、可是……你跟那个……阿类──”“我喜欢阿类,也喜欢柿本先生。” “怎么……怎么可以……” “咦?难道我应该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什么喜不喜欢……谅介心中不停地摇着头。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我就是喜欢柿本先生──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峻也好端整的脸孔瞬间变得了认真。 “真的。” “……” 谅介默默地把峻也扶在他腰上的手拂开。 “你不相信?” 峻也仍然顶着满脸认真的表情说道。 “这跟相不相信无关……” 谅介从峻也身边走开。 “你要我跟阿类分手?” “我没这样讲!” 谅介大吼一声,随即又冷静下来。看到峻也脸上顿时罩上一层阴影,谅介不由得产生罪恶感。 “对不起。” 为什么我要道歉? “你这样会让我伤脑筋的。” 峻也那亮丽的笑容将谅介心中小小的罪恶感给一脚踢开了。 “……再去睡一下吧!” “嗯。” “九点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OK。” 谅介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有一点睡意,可是一倒向床上,就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出神了好一会儿。 因为我喜欢你……。峻也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着。他说他是真心的──。 “这种事怎么能相信?” 谅介自言自语道。峻也那张吃人的脸。泰然自若的态度。 很难从其中找到一丝丝的真心诚意。怀疑他只是在揶揄人的念头始终离不开谅介的脑海。 什么真心……! 这毕竟是很难相信的事情。可能只是因为往在一起而产生了移情作用,谅介不敢相信一个动不动就说“喜欢”啦“爱”啦之类的字眼的人。 可是,自己心头为什么会如此地骚动不安呢?为什么会如此地痛苦叫? 每当峻也的脸孔在脑海里浮现……全身就会倏地热起来。 谅介发现自己的感情完全被峻也牵绊着。而这个事实剧烈地伤害了谅介那小小的自尊。 可恶──!太可恨了。怎么会被那个年纪比自己小,而且又是菜花的弟弟的人给束缚住呢? 我一定是疯了。谅介趴在床上,用力地甩甩头。 可是,就算如此,被峻也强烈吸引的心情也丝毫没有改变。 谅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就在这时候,咚咚咚!有人轻轻地敲着门。 “柿本先生,我进来罗!”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 峻也的态度仍然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 “……什么事?” 拿他没办法。谅介只好先起了身。如果让峻也知道自己因为他的事而在这里闷闷不乐的话,反而会形成更不利的形势。 “继续刚才的事。” “柿本先生好像不是很相信我。” “……我疯了才会相信你。”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男人?或者,因为我跟阿类在交往?” 谅介正想开口回答:都是,随即又闭上了嘴巴。这么一来,不就变成了单纯的嫉妒吗? “因为太不自然了。” 他好不容易想出一个适当的措词。 “为什么?” “你搬来这里不过才一个月。” “所以……?”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什么喜不喜欢、爱不爱的,太奇怪了。” “什么话?” 峻也说着开朗地笑了。 “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不是吗?” “……” “我确实还不是很了解柿本先生,可是,时间的长短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是──” “我是一个容易爱上人的人,这跟常识无关。我只要觉得喜欢就喜欢了。没听过这种说法吗?” 峻也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谅介的床,一屁股坐到支起上半身的谅介旁边。 “──没有,很抱歉。” “柿本先生,你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乏味吗?” 峻也的脸靠过来了。 不行!谅介用手抚住他的嘴巴。 可是,峻也却直接把他的的扭到背后去,轻而易举地将谅介压倒在床上。 “你……你在想什么──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我没有开玩笑啊!” 峻也的眼睛闪着精光。 “我来到这里,见到你,在意识到你就是菜花的未婚夫之前,我就爱上你了。以前我总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码子事的。” “怎──么会?” 峻也的话一句比一句大胆而唐突,让谅介不知所措。 “你说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这跟类型没有关系。等我发现时,我就是喜欢上你了嘛!” 峻也把嘴唇抵在谅介的脖子上。 “不要──放、放开我!” 谅介把手顶在峻也的胸口上,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声音。 “结子在睡觉,如果被她撞见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峻也吃吃地笑着,可是一点也看不出他想放开谅介的样子。他将谅介抱个满怀。_“结子好可爱,看起来像是一个很能体谅人的妹妹。 “她会说,我竟然不知道哥哥有这种兴趣。““啊?柿本先生有那种兴趣?” “唔──”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拼命压抑的感情一定会曝光的。 “总之,你闪开!” “你发誓不逃?” “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常” 谅介好不容易推开了峻也,赶快起身。 “我的立场?” “你是个食客那!” “……你要我离开这里?” “嗯。如果你再做出奇怪的事情,我会立刻要你这么做的。” “那么,如果我找到其他的栖身之处,柿本先生就愿意跟我交往?” “──没这种事!” 这是诡辩。明明知道如此,却总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峻也牵着鼻子走。总是这样! “那么,我可以留在这里罗?” “只要你不做出上次那种事……” 其实谅介很想要他滚出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就变成这样的对答了。 谅介的脑袋中某个清醒的部份模糊地想着: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爱上这家伙吧? “OK!我知道了。那么,我就留在这里,一直到柿本先生陷入情网为止。” “我才没有这样讲──!” “是!是!你没有讲。柿本先生是个有常识的人,像我这样的人种是完全没办法理解的。” 峻也的眼底带着冷冷的光。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换个比较好听的话说。” “我想想看。” 这时门外有动静。 “哥哥,你在吗?” 一个半睡半醒的声音。是结子。 “是!在啊──” 峻也以轻巧的动作离开床铺,打开房门。 只见结子的裙子皱巴巴的,头发团乱,一副惨兮兮遥模样站在门外。 “啊!一大早的干什么?你们两个人在房里做什么?” 连结子都怀疑了。谅介大吃一惊,看着峻也的背。 “当然是做好事罗!” “啊!那我岂不坏了你们的好事?” 结子哇地打了一个大呵欠。 “我觉得脑袋里面好像有针在刺。” “喝那么多当然会刺痛。” 谅介勉勉强强保住做哥哥的威严。 “你那是什么德性?不要顶着那个样子出现在男人面前!” “所以我才来问你可不可以进去洗个澡?” “……赶快去洗!把你的准确性整理好再来!” “喂,我哥哥真是块顽石,对不对?”结子在徵求峻也的同意。 “他是很担心你呀……啊,吃早餐吗?” “嗯嗯,我觉得很恶心,只要喝水就好。” “给你一次教训,下次不要再这样喝酒。” “哟!我酒量可是好得很哪!只是昨天的身体状况差一点。” “不用强词夺理!赶快去洗澡!” “唉!” 谅介半愕然半担心地目送着摇摇晃晃离去的结子的背影。 “真是个好哥哥呀!”峻也冷冷地说道。 “倒虽挺担心妹妹的嘛!” “──与你无关!” “结子好可爱,难怪你会担心。”峻也好像没把谅介的话听进去,尽说着他想说的话。 “那我去帮公主准备水了,柿本先生总要吃早餐吧?” “……嗯。” 就介不悦地回答道。本来应该把他赶出动的,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自己果然是对这家伙……。 谅介也觉得自己好傻。峻也都说喜欢他了,既然如此,只要大方地接受就大功告成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另一个谅介却抗拒着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还想当一个普通的、有常识的社会人吧?心里某个角落的控制装置作动着,告诉自己在感情方面也只是能追求世人认同的爱情。 顽石……确实没错。 谅介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饭煮好了我会叫你,再睡一下吧?” 峻也站了起来,似乎不想再逼他了。 “碍…” “什么事?” “──没什么。” 我要你留在这里,继续说服我──谅介觉得有这种心情的自己实在太悲哀了。 另一方面,他又很难忍受两个人独处的情况。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希望怎么样了。房门关上之后,谅介呼地叹了一口气。 第九章 “柿本先生,怎么了?看你老苦着一张脸。”早上……其实已经接近中午了,土屋一盾到谅介就这样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没有任何心机的晚辈的关心这时也挺令人心烦的。 “没什么。” “啊,是喝太多了吧?又去上次那家酒吧吗?” “……喝太多的是我老妹。” “啊?柿本先生有妹妹啊?” “是个不肖的妹妹。” “几岁?是OL吗?” “念短大,现在二年级。” “哈哈,就业战士。” “那种烂短大,我想早晚也只是在家里做家事罢了。” “啊,这么说太过份了。” “……哟,桧川。” “啊,桧川小姐。你早。” 土屋顿时开始摇起尾巴来了。 桧川奈津子手上拿着一叠传票。 “这是二课五月份的销售数字,我想可能可以提供你们参考。” 奈津子似乎有意要闪躲土屋的纠缠,赶忙走到谅介身边来。 “前年度比大约是88%,很不好做吧?” “经济不景气啊!小奈,难道你不知道吗?” “啊,柿本先生,你竟然叫桧川小姐小奈!” “土屋,你闭嘴!” 土屋闻言默不作声,谅介便专心地看着传票。去年度的资料被埋在这张桌子的某个混乱的地方,光知道八十八%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还有关于七月份的员工旅行。今年的负责干事是我跟柿本先生。心中有谱吗?” “……迪士尼乐园不错吧?” “去年就去过了。” “有什么关系?连续两年,第七次出场──”“请你好好想想。” 奈津子封住了柿本的胡言乱语,快速地消失于隔间之后。 和客户餐叙讲座事情之后,柿本回到公司时,桌上又贴满留言纸。 “早川来电。一点二十分。” 早川?想了一下,谅介立刻就想到了阿类。 可是,阿类又为了什么事找上门啊? 留言纸的“回电”处打上了记号,旁边还留了电话号码。不知道办公室又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话又说回来,阿类打来电话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他绝对不是搞了工作上的事情。 那么,他又何必打电话来找我呢? 谅介犹豫着要不要在自己的座位上回电。他来到紧急逃生门外面,站在逃生梯处拨了行动电话。响了四声之后,对方接了电话。 “喂?”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啊,对不起,请问早川类先生在那边吗?” “早川先生?现在正在工作中,请问是哪一位?” 阿类留的好像是摄影棚的电话。 “敝姓柿本,先前早川先生打过电话来,所以我现在跟他联络一下。” “我知道了,我会转千他。” “啊,那能不能请他不要打到我公司,直接打我的行动电话?” 谅介留下了自己的行动电话号码后,呼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座位上核对传票时,行动电话响了。 “喂,我是柿本。” 谅介再度站起来,一边回答道。 “啊,柿本先生。是我,阿类。” “你好。” 谅介用肩膀推开通往紧急逃生梯的门,一阵风倏地吹了进来。 “听说你打电话给我?” 门在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是的,是关于峻也的事。” “啊?” 谅介心跳加速了。可是,事实上他心里早就有谱,除了峻也的事,阿类是不会有事找他的。 “──发生什么事了?” 谅介顿了一下问道,对方也好像犹豫了一下。 “请问,今天有空出来谈谈吗?” “今天?……还好。” 峻也怎么了?谅介昼上自己不去在意,可是终究放不下心。 “那么,我在上次那家拉面店等你。” “啊?万场轩吗?”明明还有其他更适当的地点的。 “因为那边的饺子太好吃了。”是这样吗? “我知道了。我想我可能要九点以后才能到。” 挂断电话后,谅介仍然瞪着行动电话,呆立在原地。 因为峻也的事要碰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谅介心里忐忑不安,可是他告诉自己,只要今天晚上碰了面就明白了,然后把行动电话收进口袋里。 阿类在九点过一点的时候来了。 他仍然没有戴太阳眼镜,也没有戴帽子,完全没有任何防备措施。这家店的女客不多还不打紧,可是难道他去别的地方也都是这副德行现身的吗?明明知道会引起骚动的。就连现在也一样,当阿类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原行热闹不已的店里突然回归寂静,每个人都停下手边的动作,定定地看着阿类。 “对不起,麻烦你特地跑这一趟。” 不知道阿类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直接朝着谅介坐着的地方走过来。 “哪里……反正我就住这附近。倒是你,你不是特地跑来的吗?” “嗯……不过,是我请你出来谈事情的。” 阿类要了汤面和饺子之后,一口气喝光了服务生送上来的水。 “啊──好渴哦!我看我喝一点啤酒好了?” 谅介赶快叫住正要离去的服务生,追加了一瓶的啤酒。 “拍摄的工作进展行如何?” 谅介虽然很在意阿类要谈的事情,可是他也不想像个嚼舌根的长舌妇一样,一见面就竖起耳朵猛问“什么事?什么事?” “啊,还好。” “听说这是你第一次拍戏?” “在培训所的时候常常去客串演出,不过要说真正的演戏,这倒真的是头一遭。” 听到培训所,谅介的脑海里立刻浮起峻也的脸孔。 “我觉得好累。”阿类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有对白的角色果然是不好演啊!都是我太笨了。” “怎么会……”谅介觉和这样讲又未免太应酬了,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 “嗯……不过,这也都是当上模特儿受到一点注意之后才有的机会,我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 阿类一点都不笨,他把自己看行很清楚。 “或许我根本不适合走这一行。” 服务生一送来啤酒,阿类就自己拿起酒瓶,在谅介的杯子里倒了酒。 “啊,谢谢。”谅介接过杯子,然后也帮阿类倒了酒以一回礼。 “啊,那我们乾杯!” “为什么乾杯?” “啊,为我们的辛苦干杯。”阿类一口气喝光了啤酒,呼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跟有岛先生怎么样了?” 谅介试着找话说。一听到那个名字,阿类马上就有精神了。 “今天我们一志吃便当了!” 阿类就像一个被老师夸赞的一年级小朋友一样,看起来好天真。 这时,阿类却又突然垮下了肩。 “──所以,我觉得我们好像没指望了。” 他叹着气说道。 “没指望?” “我是说峻也。” “……哦。” 这原本就今天要谈的主题。谅介喝了一口啤酒,等待阿类说下去。 “我想跟他分手!” “跟峻也?” 阿类点点头。 “……” 谅介在脑海里画出一张相关图,企图理清人际关系。对有岛哲哉情有独钟的阿类和正跟阿类交往的峻也、依赖峻也的阿类和对峻也抱持着超越普通感情的自己……。 _ 搞不懂! “我听峻也说,你们之间原本就像兄弟一样。” “没错,所以我们都会另外找一个朋友,而他也为我跟有岛先生打气。” ……实在没办法理解。谅介在心中猛摇着头。 “峻也突然跑来跟我说,你好好跟有岛走下去,我自己会想办法。” “他这样说?” “嗯……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他甩了?” “怎么会──” 谅介实在不明白。 “这是我的直觉。” 阿类的嘴巴四周都是啤酒泡沫。 谅介拿着筷子的手停住了。他吊着眼睛窥视着阿类。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种事在你们之间就像三餐便饭一样……”“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觉得这一次他可能玩真的。” 谅介的心跳加速了。我是真心的,峻也这样说过。这时候还会想到峻也的表情,我真是一个自恋的人碍…可是,心中的悸动却没有办法平息焉。 “以前我们虽然发生过很多事情,可是最后还是在一起。” “……嗯。” “可是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了。他好像真的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维持了几年的感情,确实可能会在某个时候做个了结。” “啊?真是这样吗?” 阿类把身子往前探,谅介很自然地就往后退了。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在阿类面前岂能装模作样,自以为是恋爱专家?高中时只交过一个女朋友,大学时认识菜花之后就没有再跟任何人拍拖过了,在爱情的领域中,自己算哪根葱? “我觉得你找我谈感情方面的事是没有帮助的”谅介半带着辩解的语气说道。阿类抱起大碗啜饮着汤汁。 “可是柿本先生是个大人啊!” “虽然是个大人……” 也不过才大你们四岁,恋爱经验也只有那么两次。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应该是你们比我清楚得多吧?” 没办法,只好自己招了。 “啊?什么意思?” 可是,对方一点都不了解。 “了峻最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听到“不一样”这个字眼,谅介的脑海里浮起那个让他饱受屈辱夜晚。 “……没什么,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谅介装出一张扑克脸,尽可能不让阿类发现他内心的动遥“譬如打电话啦,或者把谁带到他房间去啦……”“我们各用各的电话,再说,我们的生活作息完全不一样。他都在凌晨四点才回来,而我在九点的时候就出门了,时间上几科没有重叠的时候。” “是吗……没有任何线索吗?” “你到底想怎么做?” 阿类用筷子平着咬了一半的饺子,在酱汁里面来回地抹着。谅介乾脆单刀直入地问他。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分手呢?还是觉得没有阿峻在身边不方便?” “那有岛先生呢?” “那只是一种想要掳获的感觉。” “……你想脚踏两条船吗?” “啊?也不是这样啦!” 谅介实在不懂。阿类将涂满辣油的剩下一半的饺子放进嘴里,抬头看着天花板。_“因为阿峻就像一个可靠的哥哥一样。我也不知道是不想失去他?还是我们的感情一向太平顺了?” 这样不是太自私了吗?阿类自己好像也有同感。 “这么说来,我好像太任性了哦?” 阿类这么一说,让谅介连说教的念头都没有了。 “对了,峻也怎么说的?” “他说,既然如此,他想斩断我们这种暧昧的关系。” 阿类用纤细的双手捧起大碗,又呼呼呼地喝着汤汁。 “这家店的汤面实在好吃啊!” 然后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 “看来我确实是被甩了吧?” 阿类带着像可怜的小狗一般的眼神说道。 “事情都还没有定论,不是吗?” “柿本先生,你不懂。” “啊?” “阿峻的性格是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会再收回的。” “……你是说分手吗?” “如果阿峻真的想这样做,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阿类说道,似乎还很眷恋的样子。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也没有要你做什么……因为你是目前最接近阿峻的人。” 最接近?这句话深深地刺进谅介的心头。 “我觉得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不适合扮演说客。” “我没有要你去当说客。只是……” “什么事?” “柿本先生,你跟阿峻没什么吧?” 终于来了。谅介内心虽然极度狼狈,可是仍然强装出笑容。 “你讲什么啊?他不过是抛弃我的女人的弟弟啊!” “可是,你让人住你家。” “是他自己闯进来的。” “是……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呀!” 谅介不知道什么叫“就是这样”,可是他还是想办法掩饰过去了。 “那就好。” “那就了?”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我要回去了。” 阿类缓缓地站起来,突然一个失衡,朝着谅介倒过来。 “喂!阿类!” 谅介费了好大的劲儿扶住阿类。 “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 “什么事?” “……柿本先生,你身上的味道跟阿峻好像。” 谅介说不出话来,低头看着阿类。 “因为我们都用同样的香皂和洗发精啊!” 谅介加以掩饰,于是阿类眨着他那纯洁的眼睛问道。 “真的只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这样。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同性恋……啊,对不起。” “没关系……就是这种人才危险。” “别说傻话了,赶快回去吧!我帮你叫车。” “啊,不用了。” “……” “待会儿有岛先生会来接我。我在店门前等他。” 谅介这次可真的是说不出话来了。 回到公寓,玄关的灯很难得地竟然是亮着的。 “峻也?” 谅介一边叫唤一边走向起居室。躺在沙发上的人影霍地起身。 “你回来啦?” “怎么在家?没有去打工吗?” “今天休假。和天搞到凌晨才回来,我也吃不消。” “说的是……也是吧?” 听阿类讲那些话之后,谅介不敢正眼看着峻也。 “发生什么事了?” 峻也马上就察觉有异,丢来一个尖锐的问题。 “什么?” 谅介装傻,可是峻也的视线却盯住他,动都不动。 “……我跟阿类碰了面。” “阿类?” “就在那家万场轩。” “你为什么会跟阿类在万场轩碰面?” “他说有事要跟我商量。” “商量?什么事?” 峻也的目光让谅介感到害怕,心情沉重地开口说道:“他说你说要跟他分手?” “──哦。” 峻也好像才刚刚想起这件事似地点点头。 “就是这回事吗……那阿类为什么要找你商量?” “他说因为我是最接近你的人。” “那协…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峻也好像觉得很好玩似地说。 “那么,他怎么说?” “他很困扰。” 峻也耸耸肩。 “果然没错。” “你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吧?” “类似的事?” “就是类似──有岛哲哉的事。” “啊?” 峻也的眼底带着险恶的光芒。 “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我……” 谅介说着,发现自己的心跳渐渐加速了。 “以前是有过这种事情,我们都交了其他的朋友,甚至两人分开了一阵子。” “既然如此……” “没想到我竟然有这种洁癖吧?” 峻也站起来,朝着谅介走过来。 “什么──?喂!” 峻也一把抓住谅介的手臂,谅介心头一沉。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真心的?” “那是──……” “别装出第三者的样子!你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当事人了!” “!” 峻也用力一拉,谅介的嘴唇立刻被他堵住了。 “不要……唔……” “我喜欢你。”峻也松开嘴唇,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是说,你就因为这样才想跟阿类分手?” “没错。”峻也的语气是那么地坚定。 “一切都是你的错,因为你让我动了真情。” “我又没有怎样──” “所以……”峻也突然松开谅介,一边拢着头发一边看着他。 “我才想试试看你的态度……” “你这样揶揄人有什么好玩的!” “你的反应。啊!” 谅介作势要一拳揍过去,却被峻也闪来,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可是,你发现你真的很真心。” “你说什么──” “所以上一次我不是为你服务了吗?” “我……我又没有要你……” “你是没说。虽然没说出来,叫声可是挺撩人的。” “唔!” “你是当真的吧?”峻也的脸逼上来,谅介很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就跟阿类对有岛迷恋一样,我偶尔也会有动真情的时候。” “……那么,你们分手了一阵了了,彼此大厌腻了新人之后,就又回到原点?”_“或许是这样吧?……不过,也可能不是。” “不要把人当玩物耍!” 谅介生气地大叫,可是峻也却一脸事不关已的表情。 “我没有把人当玩物啊!那全看你了。” 峻也的舌头轻轻地舔关谅介的喉结。 “唔……” “哼哼……声音果然是好听。” “不、不要揶揄大人……” “你怎么会是大人呢?你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 “不、不要取笑别人!” “我才没有。你干嘛动不动就生气?” 峻也吃吃地笑着。 “这就是孩子气。” “不要──” 谅介好像被吸取了抗拒的力量似地,背部抵着墙瘫软了下来。 “你有过多少人?”峻也俯视着谅介问道。 “啊?” “除了菜花之外。” “──” “你答不出来?难道菜花是你的第一次?” “我、我没有义务回答你每个问题!” “你看,每次形势一对你不利,你就越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柿本先生是可爱啊!” “你、你……” “今天就让你尝尝更快活的滋味吧!” 峻也一边用熟练的动作松开谅介的领带,一边仍然带着揶揄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不随便乱动,今天我就不绑你了。” “你说什──嗯!” 话还没说完,嘴巴又被堵住了。 峻也一边吻着谅介,一边用手指头一个个松开了他的钮扣。 我得阻止他──这种事情是由我决定的……谅介的脑海虽然这样想,可是身体却没办法使力。 不但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下来。峻也的的指头就好像魔术师一样神奇。 “啊──呼!”乳头被抓住了。谅介的脊背发凉,全身窜过一阵虚幻的痛楚。 “讨厌我吗?”峻也的嘴唇是濡湿的。 “如、如果你做这种事,我就讨厌你。 “可是,你的身体并不讨厌啊!” “身体是最老实的了……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勃起了。”峻也的一只手往下一滑,抓住谅介的两腿之间。 “唔……” “如果真的讨厌却又会勃起的话,那就表示你是个天生淫荡的人。” “你……” “谅介确实不讨厌峻也,不,应该说是喜欢他的。他已经充份地自觉到,自己被峻也吸引了。 可是,这种…… “我也一样,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峻也松开谅介的皮带,拉下他的拉链,隔着底裤抚摸着谅介。 “嗯……” “你看,都已经湿了。” 峻也的声音带着唆使的味道在谅介的耳边回响着。 “柿本先生,你真是可爱碍…真的好可爱──我会让你叫出更好听的声音。”_“你……”谅介勉勉强强阻止了峻也潜到他内裤底下的手。 “?” “不能做这种事。” “为什么?” “为什么……” “只要彼此喜欢就发生关系不是很平常的事吗?难道你没有跟菜花做这种事?”_“……”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两个男人……可是峻也是一个把这种事当成日常三餐一样正常的人。 谅介对这种事产生了犹豫。对峻也而言,这种想法或许无聊,但是对谅介而言却是个大问题。 了解自己竟然是一个被男人拥抱的人对谅介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然而,峻也却理所当然似地拉开了谅介的手,直接地摸上来。 而谅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阻止他了──。 “嗯!啊!啊──”谅介的下肢被撑开,嘴里不停地喘着气。 峻也的手指头侵入他的后门。每当峻也的手指头在里面蠢动,谅介的性器就会分泌出淫荡的蜜汁。 “嗯,啊!啊!” 由于根部被握住,谅介没办法一吐为快。一股疼痛般的快感侵蚀着他的下腹。腹部炙热地燃烧着。不行了……可是,每当谅介快要到高潮时,峻也就会松开手指头,时而轻捋着。 “啊──不要……” “什么?不要什么?” 峻也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在谅介耳边说些让他感到屈辱的话。 “再来……” “再来?什么?柿本先生。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要?”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看!” 峻也的手指头在入口附近跃动着。 “啊!还要……还要更里面……” “手指头吗?” “……插进去──用力!” 舌头都发麻了,被吸得已经失去感觉了。谅介舔了几下舌头,他的喉头渴得直打颤。 “这样吗?”峻也用力一牛手指头全湿了。 “啊!” “……好像要把我咬断一样,夹得好紧。” “嗯,啊!” “──试试看两根。”峻也半带着笑声说道。 “不、不要……” “柿本先生真的好可爱哦!” 峻也抓住谅介的头发,再度把嘴唇叠上来。已经是第几次了啊?好温柔、好激情的吻。 “你太可爱了,让我也受不了了。”峻也将自己的内裤连同牛仔裤脱了下来。 那与结实的身材相称的“东西”悬在两腿之间。果然如他所说,那个东西已经受不了,硬挺地直立着。 “湿了……早就湿了。” “啊……”峻也拉着谅介的手去摸自己那个地方。 就是这个东西要进到我身体里吗……谅介茫然地想着,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阿类那纤瘦华奢的身体不也被峻也的东西插进去而不停地喘着气吗? 被谅介的手捋了几次之后,峻也将尖端抵住已经濡湿的窄门入口。 “啊!? 一股如想像中,不!比想像更甚的疼痛感直贯脑让。 “啊──!”峻也毫不客气地闯进来,使得谅介发出惨叫声。 “碍…痛……不要平得那么紧嘛!” “那、那个……”谅介将峻也整个吞了进去。可是,他还不习惯,以至于不能自我控制。 “嗯……啊!”谅介就着含住峻也的态势,喘息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 “……我可以动了吗?” 谅介不是不能想像那将会带来多大的痛楚,可是他还是点点头──渴求两情相悦的爱抚就是这么回事。 峻也将谅介的两腿抱起来,几乎弯到要碰到胸口时,就开始缓缓地动起来。 “碍…唔……唔……嗯……” 每当峻也进去时,烧灼的感觉就从两人连系的部份扩散到全身。 可是,内部确实有某个部份感一疼痛,而每次一抽动,下腹部就会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因为插入时的痛苦而暂时萎缩的性器因为来自后方的攻击而再度硬挺起来。 “阿呼、呼──” 峻也的嘴里也吐出浓重的喘息声。 “柿本先生──柿本先生……” “峻、也……” 刚开始因为顾及到谅介的感受而缓慢动作随着峻也理性的消失而渐渐加速了。濡湿的下体拍打着臀部的声音,因为每次的抽动而发出响声的结合部位……“啊──啊──啊──”“想射了吗?柿本先生,想射了吗?” 谅介几乎已经无法听清楚峻也在耳边的低语。 “我也……不行了──” 当峻也的动作一加速,交通疼痛的中心点就被刺激到。 “啊──唔……” 瞬间,谅介倒抽了一口气。他感觉到下腹部有温热的东西。 几乎在同时,峻也也在谅介的身体里弹跳了一下。 谅介的身体内部感受着飞溅的热气,同时意识逐渐远去。 “……唔。” 完事之后,炙热的身体有一阵子觉得好沉重,不久,峻也轻轻将自己的身体从谅介身上移开。 谅介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峻也拢着头发。 “──后悔吗?” 两人视线对上,峻也笑着问。 “我哪有时间后悔?你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压上来了。” “讲这种话!”峻也不满似地嘟起了嘴,又再度压上来。 “好舒服啊!” 他把手指头插进谅介的发丝当中,在他耳上轻轻吻着。 “嗯……” “──好痛那!”峻也好像在等着答覆,谅介只好这样回答。 “只有痛?” “……不只是痛,不过,啊!不要碰!” 才刚刚射过精的性器变得好敏感。峻也只不过好玩地碰一碰,“它”就跳了起来。 “总有一点舒服吧?” “……笨蛋。” 峻也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将他那汗涔涔的身体黏过来。 “啊,你这里有痣。”峻也一边摸着谅介的下腹部一边说道,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把脸埋到那地方去。 “嗯,笨蛋,不要这样!” “……我只是亲亲你的痣而已。” 光是这样就已经勃起了。 “柿本先生真是好色啊!” “是你让我好色的呀!” “还敢讲!是我让你好色的吗……”峻也的手指头又摸上谅介的下腹。 “哪,让开吧!我要去洗个澡。” “我可以一起洗吗?” “……分开来洗。” “啐!小气鬼!” “胡说八道!” 说着,谅介突然觉得带着一脸不满表情的峻也好可爱。 “好吧!就一起洗吧!” 他们一边洗着身体一边嬉闹着,结果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谅介全身被涂满了香皂泡泡,被抱在峻也的膝盖上,在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峻也就又进入他体内了。 谅介的手扶着墙上的磁砖身了第二次精之后,望着底下望着他的峻也的眼睛。_“柿本先生,我好喜欢你。” “嗯──” 峻也不问青红皂白把嘴唇靠上来,给了谅介一具充满香皂味道的亲吻。 “喝杯酒吧?” 他们披着浴衣,坐在餐厅的地板上。 喝光了几瓶酒窖里的高级葡萄酒之后,属于他们两人的夜更深了。 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小时候的事情、流经故乡的河川的河童传说、怪谈……在谈到相不相信UFO的话题时,两人有了一点点小小的争执。 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相拥而眠。在谅介房间里的床上。 谅介做了梦。梦见和峻也两人走在宽广无垠的原野上。两个人手牵着手。 ──好舒服的梦啊!虽然对峻也还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 谅介在梦中这样想着。 “为什么没有叫醒我!” “我叫了呀!我叫了,可是你起不来呀!而且,公司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_“今天要开营业会议!” 谅介一边怒吼一边穿着裤子,不小心踩到裤脚,不禁又大骂一声可恶! 手忙脚乱的早上,峻也愕然地看着七手八脚地换着衣服的谅介。 “我问你,早餐怎么办?” “哪还有时间吃” “啊,是吗?” 峻也一边嘟哝着,人家特地做的早餐,竟然……一边消失在厨房中。 谅介的衬衫下摆还露在裤子外面,他匆匆地走向玄关。 “柿本先生。” 背后传来峻也的声音。 回头一看,一颗水煮蛋突然塞进嘴里。 “唔……你干什么?” “最低限度的营养补给。” “……唔。”这个早晨和平常不一样,可是却又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好歹把衣服穿好再去嘛,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急,可是你那个样子好像刚被强奸过一样。” “!” “干嘛?” 峻也笑了笑,用手指头擦掉沾在谅介嘴角的蛋屑。 “──笨蛋!” 谅介整理好衬衫下摆,穿好鞋子。跟峻也一起生活已经过了半年了。 虽然过了半年,峻也还是一样让人搞不懂,吃人的态度也一样没什么改变,可是某个地方却又那么可爱,像今天早上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吃吃地笑着。在整理好服装仪容之后。 “啊,你笑什么啦?” “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你在笑我吧?” “这个嘛……” 我走了。谅介说完转过身去。 “啊,对了!关于今天的拍照,你两点能来一趟吗?” 谅介回头问道,峻也轻轻地点点头说OK。 答应让进上拍照的峻也最后也成了广告模特儿了。目前他已经是个颇受注目的新进演员了。 虽然他仍然做着舞台梦,始终不肯点头拍戏。 走出大门,谅介抬头看着上方。 峻也从窗口探出身子,对着谅介挥挥手。看到谅介回过头来,便给了他一个飞吻。 “傻瓜!” 谅介带着苦笑转过身,然后拔腿就跑。营业会议。 峻也今天一样会到培训所去上课上得汗流浃背,然后准时前来拍照吗? 今天晚上要一起到“BD”去小酌一杯。峻也因为工作量啬了以及渐渐为大家所认识,所以他不能再去打工了,不过倒成了“BD”的常客。 谅介在早晨清凉的空气中走着。 峻也大概靠在窗边,目送着他的背影吧?搞不好还会扮鬼脸。 ──我们会以这种模式一直同居下去吗?谅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这件事。 不知道这段休息的时间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而且两个人还是保持各自的生活方式,也还不是完全地了解对方。 尽管如此,这样的早晨还是令人感到愉快,这也是一种幸福的形式吧!谅介心里想着。 (全书完)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熊大】整理 ▓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